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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童年·下(散文)

舌尖上的童年·下(散文)

作者: 梦狐 | 来源:发表于2024-03-03 17:08 被阅读0次

    作者:梦狐。原创非首发,文责自负。

    《西游记》热播的那会儿,村头的小卖部就开始售卖酸梅粉了。买酸梅粉不是因为它好吃,而是里面有一根小小的塑料勺,制作成唐僧、悟空、八戒、沙僧等人物的模样。小伙伴们便打赌比赛,看谁先收集满唐僧师徒和各路妖怪。往往是撕开一袋酸梅粉,一古脑倒进嘴巴,立马酸得全身发颤眼泪汪汪。

    村里的草坪上,外地来的老师傅已经支起了炉灶,旺盛的火苗上架着一只黑乎乎的铁罐子。老师傅倒进一把米,洒点糖精,合上盖子,一边扯着风箱一边摇动铁罐,差不多火候了,老师傅端下铁罐,小伙伴们见状一哄而散,躲在墙角手捂耳朵,惊恐地期待着开罐的那一刹那。只听“轰”地一声巨响,腾起一团烟雾,顿时爆米花的香味四溢开来,小伙伴们欢呼雀跃地一拥而上,抓一把便往嘴巴使劲塞,脸上粘满了白花花的爆米花也不知道。

    过几天,做泡泡卷的师傅也来了,用板车推着一台酷似拖拉机头的机器,停放在草坪上。“打泡泡咧,打泡泡哦”地吆喝几声,小伙伴们便央求着父母提来一小袋米,交给师傅打泡泡卷吃。师傅把米倒进机器的漏斗,勾几勺糖精和色粉搅匀,开动机器,不一会儿工夫,机器的嘴巴便像变戏法似的吐出长长的泡泡卷,白的红的黄的,神奇极了。我按捺不住,趁师傅不注意,把眼睛凑近正在吐出的泡泡卷好奇地张望,忽然一股灼热的蒸汽喷在眼睛上,眼皮立刻燎起了一个大水泡,我疼得撒心裂肺地哭喊,把父母和那位师傅都吓得够呛,这恐怕是我的童年里最惨痛的记忆吧……

    每年农历八月廿四,是老街当牛墟的日子,也是孩提时代的我们,最兴奋最向往的日子。这天清早,爷爷牵着一头老牛慢悠悠地往街上赶,我呢屁颠屁颠地跟在牛后面又蹦又跳。走过一半路程,刚经过外婆家的门口,就远远地听到了一阵阵嘈杂的叫卖声,也隐隐地闻到了一缕缕诱人的葱油香。于是再也按捺不住一路奔跑,及至街市,完全被眼前的热闹景象迷住了。

    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终于在小学门前的草坪上,发现了一排小吃摊。只见一位胖子老板身系油腻腻的皮围裙,左手拎一个手柄细长的圆柱器皿,舀一勺调好的面粉糊,右手熟练地抓一把土豆丝、几根红辣椒丝、一撮葱花,往面粉糊里一撒,用竹筷迅速搅拌,然后伸进热腾腾的油锅里炸,随着一阵“嗞嗞”声葱油味便四散开来,稍顷起锅往旁边的竹篾盘敲击,一只黄澄澄的“油灯盏”便掉落出来了。我赶紧买了一只张嘴就啃,那外焦里嫩咸香可口的味道至今仍记忆犹新。

    隔壁摊子就是卖“包面”的大婶,我记得她年年牛墟都会出来摆,要知道这是我的最爱,吃上一碗“包面”可是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只见大婶左手拈一张“包面”皮,右手拿筷子醮些许剁好的肉馅往皮上一揩,同时左手用劲一握,不一会儿工夫就捏好了一大堆半成品。抓一把丢进锅里,在开水里翻滚几分钟后,捞出倒入盛有少许老抽和猪油的瓷碗中,舀一勺鲜汤,撒一把香葱,一碗香喷喷的“包面”就呈上桌了。丝丝的香气从鼻孔沁入我的脾胃,不由得令我食指大动。一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最后舔得连渣都不剩。长大后我尝过上海的馄饨,尝过福建的云吞,却无论如何都吃不出家乡的那碗“包面”味了。

    奶奶饲养的夏蚕,早已在芝麻秸秆上结满了椭圆洁白的茧,大清早,奶奶就在老屋门口支起一口锅,生火烧水煮茧。煮到一定火候了,奶奶用一双长竹筷缫起几根蚕丝,缠绕在纺车锭子上,然后轻盈又匀速地摇动纺车,一边“咯吱咯吱”地纺着丝,一边唠叨着东家的长西家的短,还说昨天少纺了丝三两。

    纺车上雪白的蚕丝越来越厚,锅里的蚕茧越来越薄,最终一只只棕褐色的蚕蛹掉落出来,浮在热气腾腾的水面上。妈妈过来装了一盘蚕蛹便到厨房去了,放些油盐酱酒姜葱蒜辣烹饪一番,午饭的时候桌子上就多了一道爆炒蚕蛹的菜,妈妈说这道菜叫“土地公公”。我惊恐地望着这盘蚕蛹,又禁不住香气的诱惑,战战栗栗地夹起一颗尝尝,没想到非常香酥嫩滑美味可口,刚才视死如归的心情也顿时忘到了九霄云外,愉快地享受这饕餮大餐。

    腊月里,终于盼来了烧黄莲柴的那一天。傍晚时分,屋后的空地上,爸爸把从深山里砍来的几大捆黄莲柴,拗断了一根根往那口大铁锅里喂,铁锅里“哔哩叭啦”升腾起雄雄火焰,烤得我的小手小脸暖烘烘红彤彤的。一片片尚未燃成灰烬的叶子,闪烁着火红的光芒在夜幕里飞舞,我欢快地追逐拍打着玩得不亦乐乎。柴火烧完了,剩下一大锅的灰渣,冷却十几天后,爸爸用清水将它过滤,便得到了一大澡盆子的黄莲碱水。

    到了大年廿八,一家人最繁忙的时刻开始了,因为每年的这一天,都要手工制作黄莲麻糍。天还没亮透,爸妈就来到了厨房里,趁早把黄莲糯米先蒸一遍,倒出来浇上适量的黄莲碱水拌匀,然后装入木甑再由妈妈负责蒸第二遍。第二遍蒸熟后迅速倒入石臼,哥哥和叔伯们一拥而上,围着石臼手执竹杖朝里面的黄莲糯米不停地挤压,动作看似随意却有一定的讲究和技巧。米粒全部挤碎成团之后,爸爸将其掏出来搁到光滑的木板上,以掌代刀切成小块,姐姐们则负责搓成粗细均匀的条形年糕状,然后整齐摆放在竹篾盘里。而我也没闲着,拿着一粒裂开四瓣的荷籽壳,蘸点红纸水往年糕身上拓印,慢慢地整个竹篾盘里开满了鲜艳欲滴的红梅花。

    一直持续到傍晚,近百斤黄莲麻糍终于做好了。黄莲麻糍吃法多样,可跟菜芯炒着吃,可以火锅烫着吃,也可加糖煮着吃,正月里走亲戚要是捎上几根,那么亲戚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遗憾的是,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参与它的制作过程,黄莲麻糍,大概是我唯一值得记录下来而又不甚爱吃的美食了!要么是食品种类太丰富,要么是制作工艺太复杂,要么是护林意识增强了,以前村里家家户户都做黄莲麻糍,现在估计十不存一了,料想几年之后,传承了上百年的黄莲麻糍制作手艺,恐怕就要在我的村子里湮没失传了。

    在物资匮乏生活艰辛的童年时代,所尝到过的美味,永远成了存留心底的美好回忆!关于童年舌尖上的记忆,还有很多很多,有的吃过了如今却叫不上名字了,只有在某个闲暇安静的时刻,在记忆的最深处,慢慢去反刍、去品咂、去回味……

    酸梅粉 爆米花 泡泡卷 油灯盏 包面 炒蚕蛹 黄莲麻糍 我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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