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疏疏月又西68笃定

篱落疏疏月又西68笃定

乔远寒的目光落在姜寒云微笑着的脸上。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她无需描画的眉毛不浓亦不淡。她侧颜的这一笑，让人疑惑是否在人间。阳光贪婪地追着她的眉眼，风拂过她的短发，她的发丝飞至他的脸庞，唇角……他的眼睛注视着她，生怕错过她的美。

姜寒云的目光与乔远寒的目光交融在一起，她第一次大大方方地看着他的眼睛，她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漩涡里，这个漩涡推着她。她的嘴唇由不得自己的落到他的唇上，他回应着她。

街旁一个淘气的孩子扔到地上的飞炮声吓了姜寒云一跳。她忙挣脱乔远寒的手，她的面孔绯红，竟然不好意思再看向乔远寒。她的手被他握在他的大手里，她的手指头不安分地抠着他的掌心。

乔远寒侧过脸看着姜寒云笑：“怎么了？脸这么红?我以前总觉得活着是一件很孤单的事情。自从遇见你，我觉得活着真好。我有我爱的、我想保护的你，即使是想念，即使是担心都是甜甜的！”

姜寒云紧紧挽住了乔远寒的胳膊，她靠着他：“远寒，因为有你，我生命里所有的花儿都开了。阳光真暖，西北风的声音都像音乐！”

乔远寒驻足看着姜寒云笑，他的额头贴住她的额头：“有一天这城市会变了模样，我们也会变老。我想等你头发白了的时候，依然像今天这样挽着我的胳膊，对我说刚才的话语。我这辈子都想听你说这句话。”

姜寒云握住乔远寒的手：“那你准备好了，我会用这一辈子在你耳边说这句话。”

街上时不时传来鞭炮声。每有爆竹声响起，乔远寒都会替寒云捂住耳朵。从文化街走到西街，这条路并不短。阳光轻薄，风时而轻狂时而温顺。他们手挽着手走着，时而会侧过脸看看彼此，眉眼里全是幸福的微笑。

乔远寒和姜寒云刚走到了通往宿舍的楼道。就听到水房里有几个女人边洗着菜边议论着：“合成车间那个林依瑶就是下贱，听说跟金明都睡到一块咧。”

“现在这女娃，没办法说。”其他几个女人附和着。

“金明能看上林依瑶?我当家的(丈夫)前天跟金明打牌，金明跟咱厂的“万人迷”鬼混到一块咧。”另一个女人说。

乔远寒拽了一下姜寒云：“我们中午做什么饭?”他和姜寒云走过水房门口。

正在水房里洗菜的女人探出脑袋看着乔远寒和姜寒云的背影：“那俩也整天在一块腻着呢，你们看看，那女子得是腰粗了，说不定有娃咧！”女人咂巴着嘴。

乔远寒看了一眼姜寒云：“你回宿舍去。”他转身要去水房。

姜寒云拽住了乔远寒：“清者自清。”

“寒云，带我去你舅舅家吧！”乔远寒看着寒云：“我不想别人这样说你。我们……”他们走到了乔远寒宿舍门口。

“你们怎么了？”范美娟从乔远寒宿舍里走了出来：“我不管你和她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你都得和她分手。我不会同意，这个农村女子做我的儿媳妇。”

“我的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情，谁也做不了我的主。”乔远寒拽住寒云的手往寒云宿舍门口走。

范美娟哼了一声：“乔远寒，你要是能翻过我的手掌心，我算你本事大！”她指着自己儿子：“你还太年轻了，与你的前途比起来这个女子算什么?等你功成名就的时候，漂亮姑娘多的是。”

“你现在不也功成名就了吗？你不就是穿着几件动物的皮毛在人前晃悠么?知道的人说你有钱，不知道的人以为你在扮狐狸，狗熊。”乔远寒让寒云开她宿舍的门。

“乔远寒，你这个……你，你……”范美娟气的说不出话来。她这个儿子，从小就是如此。他待自己如敌人，可她知道自己亏欠着他。她想着弥补，他丝毫不领情。

“乔远寒，你信不信，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会不会跟着你?她一个农村人，现在和你在一起是高攀。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她会另拣高枝！”范美娟指着乔远寒。

乔远寒把寒云拽进了宿舍里，关上了寒云宿舍的门。范美娟生气地踢着门：“乔远寒，你个兔崽子……”

“你再踢门，一会儿被保卫科的人抓走了，我不管。”乔远寒靠在寒云的被子上，他看着寒云笑。

“远寒，她是你妈。”姜寒云想去给范美娟开门。

乔远寒把寒云拽入怀里：“我不想看见她。”

范美娟踢了几脚门生气地离开了，她每一次都是气乎乎地离开。这小子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她不自觉地叹息。

范美娟走到了厂门口。孙志刚把车移到她面前，他那只狗眼睛让人看着极不舒服。她总会把这个男人白皙的面孔联想成一张狗脸。尤其是他呲着牙耻笑自己时。

“怎么样？”孙志刚对着汽车观后镜梳着自己的头发。

“能怎么样?我那个儿子倔着呢。他毕竟还年轻，谁年轻的时候不向往爱情呢？”范美娟叹息了一声。

“哟，瞅瞅你这张脸，都过发情期了，还向往爱情?”孙志刚咧着嘴冷笑：“又想你那个腿型像给别人生过娃的前夫了？”

“孙志刚，你放屁！我当初是怎么跟的你，你不知道吗？”范美娟气得面孔发白。

“那就好，得让你儿子知道生活不容易！”孙志刚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孙志刚，你又要做什么?你要是敢对远寒做什么，我就杀了你！”范美娟拽住了孙志刚的领带。

孙志刚嫌弃地看着范美娟的手：“拿开。我说的是西安市二建公司要裁员。”

“孙志刚，乔沐阳的多次升职，都是你暗地里搞鬼，你把他已经……”范美娟话还未说完。

孙志刚的手已经卡到了范美娟脖子上：“瞧瞧，公子落难，小姐着急啊。好一个情深意重的女人！别忘了，是谁当初检举了乔家?”他一把推开范美娟：“给我滚后面去，下次再在我面前提你前夫，我会叫乔沐阳没命。”

范美娟起身坐到了车后面。孙志刚年前和夏主任聚了一次，回家便逼着范美娟来找乔远寒。他让她想办法把乔远寒和夏沫撮合到一起。他哪里知道，范美娟在乔远寒心目中从来不是母亲。

范美娟和孙志刚一路无语。他们走到了自家门口，孙志刚立刻拥住范美娟的肩膀，摆出绅士般的笑脸。

范美娟挣脱孙志刚的胳膊，她瞥了他一眼，心底竟生出厌恶。这个男人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让她恶心。

孙志刚却咧着嘴笑着拽住范美娟的手：“孙凡开门了。”

范美娟和孙志刚的儿子比乔远寒小了三岁，他特迷崔健，扎着马尾，留了一撮胡须：“呵，如胶似漆，什么时候给我买吉他？”他们的家九十多个平方，客厅里放着一台二十九寸彩电。

“你也不操心找个女朋友?”孙志刚拽了一下自己儿子的马尾。

“就他那个流氓样子，谁家女子敢跟他?”范美娟嘟囔着。

“妈，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我怎么流氓了？就你那个大儿子好！”孙凡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爸，你管管你媳妇。”他在土地局上班。

“咱妈就是，心里只想着那个乔远寒。”孙燕高中毕业被孙志刚安排进了建设银行上班。她的嘴巴抹得血红，她和孙志刚长得极像。

“美娟，快去做饭。”孙志刚的眼睛里有一丝凶狠的光芒。这丝光芒没有逃过范美娟的眼睛。

下午孙志刚带着孙凡和孙燕去了开元商城。

范美娟坐在家里的电话旁一再犹豫，她还是拨通了乔沐阳家的电话。

“是远寒吗？”乔沐阳的声音。

“是我。”范美娟没好气地说。

“哦。”乔沐阳就这一声没有了后话。

范美娟叹息了一声：“你们公司要裁员，你趁着过春节去领导那里走动走动。还有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让他也去领导那里走动走动。这年头不会搞人际关系的都像你一样，干了一辈子还是干着同样的工作！”她不能把话说得太明显。

乔沐阳直接挂了电话，他不喜欢范美娟这一套。虽然他知道范美娟这一套在社会上吃香，但他愿意守着这房子，守着他的记忆过日子。

乔沐阳起身刚要去书房，电话又响了。

“爸，新年好。”乔远寒和寒云站在厂门口的磁卡电话旁。

“你还记得你老子?”乔沐阳的眉眼间掠过一丝喜悦。

“爸，我们这次大休，我想去寒云舅舅家。我第一次去该带什么?”乔远寒看着寒云笑。

乔沐阳愣了一下，林家还是那个旧庭院吗？那个自己初次见着佩文的旧庭院?那株老槐树?那棵梨树，那时的阳光和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