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祝好!距离上次给你写信,已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情。不得不说,这一个半月以来,我变化太多,甚至试图远离文字,以至于将今年的研究生申请,再一次决定延后一年。当然父母都不赞同我的想法,父亲觉得我变化太大,让他很是诧异,但是只有我自己明白,我确实没有做好申请的准备。
今日又机缘巧合,重新看了自己大三时做的纪录片。围棋老师说道,围棋讲究一个时机,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防守,什么时候放弃。说来惭愧,自从纪录片拍完之后,我就已经许久没有下过围棋了,无法声称围棋对我人生究竟有多大的帮助。但是如今,在日本东京,似乎给我了一个停顿的机会,让我好好思考人生的这盘棋,究竟下到了哪一步,究竟下一步,要怎么走。
并非自夸,我对于文字应该算是敏感,例如和室友讨论剧本主角取名,听到室友给的名字时,第一反应就是太有时代感,例如朱子佩,曾思敏,怎么听,都不太对劲。或许同样的文字,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意义也大不相同。我自满于自己的敏感,因此很多时候,沉溺于文字的美感。因为我这二是二年的生活,虽然不自觉,却一直在追求一种抽象的活法。简单来说,细节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他人对于我来说也并不重要,当我回忆一件事情时,我所能抓住的,仅仅是一丝情绪,一种触动,而并非事实本身。当我在思考一个人物的时候,我并不在乎他究竟穿什么样的衣服,也不在乎他什么样的发型,不在乎他爱读什么书,爱看什么电影,我只在乎他给我的感觉。当我试图创作小说时,我无法完整地写出一个故事,因为对于我这个故事是平面的,是非线性的,是同时发生的。当我在写开头时,我就已经得知了结尾,因此不得不用一种俯视的眼光去看待,而并非在当下经历。
世界对我来说,无非就是“世界”二字。
而我自己,也同样面目模糊。
特别是现在自己一个人住了,所有的家务都必须自己亲力亲为时,才发现,原来掉在地上的头发,并不会自己消失,如果不去打扫的话,只会越积越多。长期以来,我都生活在文字所编织的美梦之中,画地为牢,从而失去了认真的眼光,因此何谈认真生活。福尔摩斯曾对华生说,你只是在看,并没有在观察。华生只看到了楼梯,却没有观察楼梯有十四层台阶。而我何尝不是华生呢?例如吃饭,实在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因此暴饮暴食时,失去了认真体会食物美味的能力。
是的,我终于意识到了,我是一个不会生活的人。就像妈妈说道,生很容易,活很容易,生活不容易。古人寻道,寻的,莫过于生活之道。一个人,并非由他所说的话所决定,而是由他所过的生活,所实践的事情所决定。而熟能生巧,庖丁解牛,也是同样的道理。
庄子说,语言如同渔网,当我用它捞到鱼之后,我就不再需要它了。大三上课时虽然重复了许多遍language can only take us so far,但是直到今日,才真正地理解他的意思。
祝一切都好!
二零一九年 十一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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