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克里希那穆提的这段文字时,我突然顿悟了绘画对我的重要性:
命名的那一刻你已经停止觉知,但如果能彻底觉察眼前的事物,就会发现自己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那种全然的觉知便是良善。你无法借由任何一种修炼方法来达到全然的觉知。修炼只会让你专注,也就是竖起一道抗拒外境的墙,在这堵墙内有一个专注者,但这并不是觉知,而是排他性。
对我来说,绘画就是停止为事物命名,改变惯性的观察方式,也就是彻底的觉知。在绘画中,我很能感知到自己当下的心境,随着画作的深入,我的心境也同步深入,此时的我仿佛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中,我既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去审视自己每一段的经历,又能以确确实实的临在感体验着我内心的激荡。
我想正是在绘画的过程中,我逐渐掌握了觉知自己心境的能力。这种能力让我在日常也变得敏锐。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我的心中总会有声音冒出来:现在该画画了吧?于是我会放下手中所有事,只去画画,尽管每次都一再重复相似的体验,但在每一次的体验过程中,我都会感到无比的幸福,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幸福。甚至,用“幸福”两个字来描述都不足以涵盖这份力量,这是联通宇宙、天地,贯穿我的整个生命历程的无上的幸福,世上的一切恐惧和担忧在无上的幸福面前荡然无存。
音乐可以加深无上的幸福的体验,绘画时一边听着喜爱的歌曲,一般描绘着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观察和认识,我真的感到自己要飞起来了,并且我真切地知道,这种幸福和投入感只属于我,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无法换取。
音乐类型也会影响我绘画时的感受,特别是听着小时候爱看的动漫主题曲时,儿时纯粹的幸福感就会重回到我身上,和我现在的境况相互叠加,让我既客观又主观地观察自己。我这才发现,自己小时候的幸福居然有多么大的能量,因为无论我当下遇到了什么困难,只要重新附上了儿时的幸福感,我就会重新幸福起来。
此时我的灵感、积极的展望、过去的回忆纷纷涌上来,我在无上的幸福中获得了全然的放松,我重新开始信任这个世界,观察到事物美好的一面,心中充满了爱。我仍旧在画着,我的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我的五感仍与外界保持交流,可以与人对话,但我的内心仍持续着无上的幸福。我知道自己已经不一样了。
然而,这种体验不是永久的,必然会有一个回落,当我渐渐从画作的描绘中脱离出来后,这种无上的幸福也就渐渐衰减了。但我的意识是清楚的,而且可以说是更加高明,我明白:我的意识展现给我的是事情发生的必然性,必然在某个点会有某个我,而当下这个点的我刚好是那个必然的我的一部分。既然我必然要在绘画中得到这种体验,那我去体验就可以了。
每个人都得保持几件让自己幸福的事,这些事未必是众人口中提倡的愉快,好比吃喝玩乐。你得有深深的觉察力,意识到这些事的确是让你幸福的,那你就获得了一生都可以幸福的能力。
这种体验之所以珍贵,就在于它不常来,也在于要花很长时间去芜存菁,从纷繁的事务中挑选你认为真正重要的事,再反复觉知它们对你的意义,直至保留最后一项。大多人不是太贪就是太懒,因此终身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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