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撑起了无依花妮母子的脊梁,五岁不到的麻皮已经可以帮大人搓麻绳了。时光没有告诉任何人它的来去,却在所有人脸上刻下了印痕。
一场萧瑟激扬的秋雨后,二柱娘生了一场风寒,竟然一病不起,没进冬时人就没了。应了村人传闻的谁和麻皮走得近,谁家不得安宁,二柱心里也犯了膈应。无独有偶,翠莲和花妮走动时,他那活泼好动的小儿子总会屁颠屁颠跟着他娘去找麻皮跑一圈,二柱总有不在家的时候,后来知道也不免跟媳妇吵几句嘴。时间一长,那些有的没的就在肚子里头放不下了。
这日,二柱去地里干活后,两个小家伙又跑到一处去,他俩在后山跑得把风都带了起来。翠莲坐在花妮家院儿里,两个姐妹一起搓苞米。“咔嚓咔嚓”,苞米落地的声音就是姐俩说话的声音。日头一点点高起来,翠莲手里端着苞米,眯缝着眼瞧花妮:“妹子。”她的喉咙卡了一下。
“咋?”花妮没抬头,两只胳膊有力地摆动着。
“妹子,俺想跟你说个事儿。”翠莲“嚓嚓”又碾几下手里的苞米粒,“你一个人带着麻皮过时真的不容易,俺瞅着也心疼。”她停下来,小心观察花妮的脸色,再接着说,“俺和二柱总也是想多帮帮你的,但这屋里和屋外总是不一样。你想不想再嫁?”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含糊,像是小石子闷进了河沟里。
花妮手里的活没停,她的头也没抬:“不想。俺和麻皮能活。”
“可是……你再想想吧。”
“俺哪儿都不去,就守着俺娘这屋,死也死到这里头。”花妮的嘴巴撅起来,语气也跟着硬朗了。
翠莲不知还能怎么说,小院子“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响起来。突然,门外传来麻皮的叫喊声由远及近:“娘,三姨婆,救命……”两个娘侧耳听得真切,同时扔下手里的苞米往门口跑去。花妮先一步踏出门槛,被后边的翠莲又撞出去半个身子。
“麻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翠莲感到头皮发麻起来。眼前只有麻皮独自回来,他的身上全是土,脚上只剩下一只鞋,黝黑的小脸被汗映得通红。“俺家墩儿呢?啊?”她的声音几近撕裂,冲上去按住麻皮单薄的肩头使劲摇晃起来。
花妮身上的鸡皮疙瘩也全起来了,她也上前,扯住儿子的胳膊,疯狂起来了。
“山,山上……”上气不接下气的麻皮终于发声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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