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银杏
电影《芳华》《芳华》从国庆档上映到撤档再到上映经历了一波三折。冯小刚自己也说,文艺片能这样不容易。
但我始终觉得将一部电影以各式各样的类型框住很不合适,因为电影也是个性的表达,不能像评价一个人是好人或者坏人一样单纯地分类。
冯小刚是亲身经历过那段岁月的,所以必然念念不忘。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刘峰就仿佛是导演视角的化身,穗子就是旁白,是编剧的化身。这从一方面说明,作品走了心,另一方面也说明,陷入了自我表达。
曾经我看过一档访谈节目,节目中,许知远(主持人)问冯小刚,你当舞美的时候有想过导电影吗?冯小刚抽着烟吞云吐雾一般地说:谁他妈让你导啊。
《十三邀》访谈冯小刚一如腰受了伤只能做舞美工作的陈锋一样痛苦且无奈。
但在我看来,冯小刚依然对这部电影给予了最大限度的温情,因为在严歌苓笔下,《芳华》残酷无比。
电影里,文工团青春甜蜜,女孩子舔着冰棍,男孩子嬉戏打闹,看上去似乎不老不死,不生不灭,都让人几乎忘了那是最惨烈的时代。
电影最后也没有交代有海绵胸垫的衣服到底是谁的,但在书里,何小萍曾因发育不良而自卑,年少时曾经把毛衣上的毛球塞到衣服里当胸垫,因此还被母亲铲了两个耳光。
书里的何小萍结过婚,在书里,何小萍被发配到医院后,和一个男病号恋爱起来,男病号得了胆结石,何小萍的工作就是跟着医护人员仿佛沙里淘金一般在病号们腹泻的粪便里淘胆结石。
电影《芳华》 男病号觉得自己的胆结石就像蚌用疼痛孕育的珍珠,于是决定将结石作为信物送给何小萍。这种几乎是出现在笑话里的荒诞,却出现在了何小萍的人生中。苦涩到无可奈何。
最后,男病号在跟何小萍结婚后的第二年牺牲在越南战场。严歌苓写“非常窝囊,被次品武器自伤,死在撤军回国的途中”
社会的刻板是原罪,好人的好也似乎同样成了原罪。钱钟书在《围城》里写:忠厚老实的人恶毒,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谷鱼片里未净的刺,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所以和尚修行一生都难以成佛,而屠夫却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刘峰作为“活雷锋”似乎从初始就被默认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他的内心在那样残酷的时代和主流思想的控制下压抑了太多真性情。
电影《芳华》刘峰很接近李安《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里的林恩,戴着面具的他们连爱情都如此压抑,最后也只能是离开。
在书里,更残忍的是,郝淑雯睡了穗子喜欢的陈灿。穗子每天给少俊(电影里是陈灿)写情书,却抵不过郝淑雯钻进蚊帐里那勾引少俊的胴体。
严歌苓写道“就那样,她轻而易举地让少俊交出了我所有的情书。又过了几个蚊帐之夜,她轻而易举地说服了少俊,跟她一块主动把我的情书上交给团领导。'那时候做王八蛋,觉得比正经人还正经。'”
在严歌苓的笔下,林丁丁就是个小绿茶,有两个可供自己利用的备胎,但她最后谁都没选,嫁给了一个副首长的儿子,副首长的儿子嫌她不上进,离婚了,后来嫁到了澳大利亚,却是在中餐馆当老板娘包饺子和面。
自私且圆滑的林丁丁也不过活成了一个汲汲营营的普通人,这些自带光环的女孩最后散场各奔东西,她们青春无比,灵魂稚嫩,她们自以为是,又狼狈不堪。
电影《芳华》 北岛的一句诗放在这里很合适——如今我们深夜饮酒,酒杯碰在一起,全是梦破碎的声音。冯小刚对她们很偏爱了,偏心且偏爱,为她们塑造了比书里美满太多的结局。
社会变了又变,史书和剧本写了一本又一本,而人性这两个字,岿然不动。
历史何其相似,曾经火红的愤青岁月,在大江南北进行社会主义改造,无数人在那样残酷的时代和主流思想的控制下压抑了太多真性情。
而今天我们这群人,苦没有真正苦过,爱没有用力爱过。 每天受着信息大潮的冲击,三观未定又备受曲折。 贫穷不再是正义,又妄图不让金钱成为唯一的追求。 过早看到了更大的世界,勤奋却又不过三天。 热血透不过键盘和屏幕,回忆止于游戏和高考。 像一群没有根的孩子,在别人的经历和精神里吵闹。
电影《芳华》芳华二字从字面意思来看就是芬芳的年华,芬芳的年华不就指生命里的青春时光吗?生命是什么呢,生命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我所理解的芳华。
说《芳华》是青春片它显得格外残忍,说它是战争片却又有着几乎美好的失真的文工团生活,说它是商业片又显得偏激无比……
这种无法被定义的类型,这种时间和空间跨度如此之长的剧本,就像在无人区奔跑一般,没有里程碑,没有指示物,身在何地,东南西北,唯有自己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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