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后知后觉,总是要慢一拍。还记得年前写了一篇奶奶,同学期待我写完一篇父亲。很多年前在父亲节的时候写过一次,而今再要写,却不知从何下手,于是拖延症一拖再拖……父亲离开已经四年多,这一生旁人总的印象是个“老实人”,于我却有更多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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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直不会拐弯
许是当过几年兵,虽然没有能成为兵大爷,但是耿直的性子却深受部队的影响,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拐弯,看不惯很多的不平事,放在今天,可以说是“愤青”一枚。
带点小浪漫的自由向往者
还记得小时候和弟弟站在门前,向往着父亲下班回来,带回的此生印象最深刻的礼物“印花手帕”。
还记得某一天母亲很生气,因为父亲没有和她商量,辞去了镇上的工作,真正成了“无业游民”,成了母亲恨铁不成钢的“不务正业”的代表……
其实父亲一辈子最爱的就是围着一亩方塘,抓点鱼,摸点虾。这一爱好,母亲虽然不赞同,却也由着他折腾。也是这一爱好,在小时物质匮乏的年代贴补着家用,甚至在我考上大学以后的那几个夏天,父亲每天睡三四个小时,骑着很远的路,抓鱼摸虾,一路卖了再回家,愣生生筹足了开学费用。
在我结婚前后的那段时间,农村开始流行摸奖,父亲也一起去,支持他的信念是:或许可以中个大奖,这样可以补贴给丫头一万元。其实嫁我,父母已经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多年以后的自己,忽然理解了父亲,带着一点点的浪漫情怀,却抵不过现实生活中的压力,期待着更多一些的自由(不收约束),却深受生计的压力,不得不压制着自己的期待。
父爱如山
青春期的时候,虽然没有大的叛逆行为,却无比厌恶着父亲,总认为他的偏心、不公平,重男轻女……事实上父亲人前人后总以我为傲。
农村的男人大多不事家务,父亲一辈子除了年初一做早餐外,也只有我满月回娘家,每天五点起床给我做早餐,母亲帮我照看女儿,心疼我,让我多休息。
还记得弟媳开玩笑:爸爸最喜欢的就是姐姐,哪怕在地里干活,只要听说姐姐回来了,立马锄头一扔往家跑,其实我每个月至少回家一次。
09年父亲确诊为胃癌的晚期,我开着车往家赶,在高架的最高处,怎么也掩不住不断留下来的眼泪,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哪怕他这辈子一事无成,他依旧是我的脊梁所在,前30多年我做的是离开那个家,而到那一刻,我怎么也断不了那个牵挂,否认不了父亲于我的意义所在——力量的源泉。
经过治疗和偏方的养护,父亲的精神、身体恢复很好,我一度以为人生最大的不幸已经过去了,不断提醒他注意不要劳累,但是支持着父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12年的时候,癌症复发扩散,面对着父亲问我: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我无力到极点,第一次我顶住所有亲人要求保守治疗的压力,坚持手术治疗;可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办法,心里愧疚到无以表述。
老公问我,要不要带父亲去以前部队所在地去转转?我没有胆量带着一起去。
最后的那段时光,我缓缓给他做着按摩,肌肉放松,父亲说:这么舒服我都舍不得走了……
弥留之际,父亲对母亲说:这辈子我也算是幸福的,只是苦了你了……
就这样走了 ,外表我似乎没有那么伤心,老公试图劝我,我狠狠的拒绝,我觉得自己不伤心,我讨厌他进入我的内心,我只想自己呆着,安静一会。其实我没意识到自己力量的缺失,没意识到自己在封闭着自己的情感,把自己锁在一个怪圈里。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找不到兴趣和快乐所在,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自那以后,我不再是那个热情、乐善的自己,计较着过多的得失;自那以后,总觉得自己过的很委屈,却无人可诉,即便过往的日子从来没有诉过……
生命的延续
我一直觉得儿子是父亲另一个世界送给我的礼物,所以在不适合要这个孩子的情况下,我一路忐忑的坚持着在39岁时生了他,临产前,走路都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心电图检查也一直不好……第一眼看到儿子时,我似乎透过那深深的眼眸看到了“埋怨”,说不清是对父亲的歉疚还是我对儿子一路不坚定的内疚。
产后一度濒临抑郁,对先生的失望,以及对父亲情绪的影响,有段时间失去了对感受的感受,眼睛被自己蒙上,看不到自己,整个世界被抱怨,被无力所笼罩……直到有一天,参加了萨提亚的工作坊,忽然之间,看到了自己内心无助的小孩儿,看到了对父亲的歉疚,看到了对我自己的不接纳……
引导着自己走出那段阴霾 ,告诉自己父亲没有责备我的意思,告诉自己:我有所不能,只能竭尽所能。告诉自己,离开父亲,我也可以更坚强……
清明在父亲的墓前,静思,祈祷安康,我一切都好,如您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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