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告诉我,前些日子去吉木萨尔,途径吐乌大高速有蹄动物保护区段时,撞死了一只流浪狗。事情过去了十来天,最近还是会莫名地心慌。
那天上午,天气很好,路上车不多,那狗,怎么突然间就直直的窜了过来,我,真的避让不及。欸,这只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到这,它就来了。
看她局促不安的样子,我安慰她,狗子大概是收到保护区动物的袭击,逃窜时慌不择路,碰巧撞上了你的车。没事的,事情都过去了。
这几天,我一躺下,就会想起那滩血中,狗子瘦弱的身体,圆睁的眼睛。我不是狠人,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小六一脸沮丧,与那个风风火火,行事果断的女老板判若两人。
你呢,纸也烧过了,香也敬过了,该做的都做了。我认为,这只流浪狗呢,即使不撞上你的车,估计也活不过接下来的漫长冬季,或许,它也想着,与其在冰天雪地里拖着病体苟且地活着,还不如早早地托生。你呢,只是无意中送了它一程。
但愿如此吧。小六似乎有点相信了我的分析。
要不,买点活物放生,为狗子结个善缘,它呢,或许有了个好的去处,就不会再缠着你了,这样可好?作为朋友,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解开她的心结。狗子毕竟是个畜生,总不能给它念段华严经或是往生咒。把放下寄托在放生中,应该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小六黯淡的眼神,慢慢有了光彩,像是落水的人一下子抓着了救命的稻草。“是啊,这是个好办法。”她认同了我的想法。
水磨沟景区地处城市东郊,因境内蜿蜒而过的水磨河而得名。这里山青水秀,环境幽静。风在古老的水磨河上穿行,巨大的风车与斑驳的石磨遥相呼应,恍若两个耄耋的老人在诉说着悠悠往事。
车停在景区不远处的空地,人还没下,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就凑了过来,“你们是到清泉寺烧香,还是到水磨河放生?”
“缘分啊,遇着我算是遇对人了,我认识一家店,那里的鱼好,价格便宜,老板人又好。”我们跟着热心的妇女,走了很长一段路,穿过热闹的农贸市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口边,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家卖鱼的店铺。“老板,生意来了,他们要放生鱼。”胖女人的嗓门很大。
老板麻利地捞鱼,称好,分开装进了三个厚厚的黑色塑料袋中。“你们也是有缘,这鱼啊,中午刚刚送到,都是上好的野生鲫鱼,个个活蹦乱跳。要是买回去做菜,这价钱我可不卖。因为是放生,我也跟着结份善缘,照进价给,十五公斤半,二十元一公斤,就算三百块好了。”
确实,鱼的个头不小,今年鱼价高,要是按市场价,肯定要比这高得多。
你们放生的时候,我也就结了个善缘。老板诚恳地说道。
趁小六前去挪车的空隙,老板热情地告诉我,过了石拱桥往前,那一段水清又活,鱼儿好活。我告诉他,自己是个陪客,在哪放,说了不算。
鱼,装进了后备箱。胖女人和老板头挨着头,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七拐八弯后,我们终于出了巷子。刚到河边的停车场,胖女人又出现了,我们婉拒了她的好意,并没要她帮忙提袋子。
胖女人远远地跟着我们,边走边打着电话。
按照老板的指示,我们来到一处避风的上水处,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哗哗流淌的河水,水不深,清澈见底。顺着一条踩出来的土台阶下到河堤。
小六打开袋子,我们才发现,鱼儿大多都受了伤,缺失的鱼鳞下,露着猩红的伤口。原以为鱼儿们会争先恐后地往下游,可它们却挤在了一起,赖在河底,拼命地甩动着尾鳍,很快,湍急的水流就把它们冲散,由不得它们,就被哗哗的河水冲往下游。
这些鱼,怎么都不想走?我暗自思忖。难道它们还记着前面的酸楚?都说鱼儿的记忆只有七秒,这一定是谬论,不然,这些鱼儿怎么会记得上次或是再上次的伤害。
小六虔诚地拨动着水花,她是想帮着这些从她心绪中流出,刚刚获得新生的鱼儿,快快找到回家的路,那样的话,缠在她心里的结,也就打开了。
我爬上河岸。顺着蜿蜒的河流,远远的,我看见胖女人趴在石桥的栏杆上,对着河心,舞动着双手。
桥下的河中央,两个穿着皮叉的男人站成一排,正拿着操网,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盯着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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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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