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文艺作品,首先是必须具有美感。无论内容如何,美感是第一位的。
从审美角度讲,文艺作品给欣赏者最初接触到的是审美的第一个层次,它是欣赏者最初接触到的审美因素,也就是作品所表现出来的韵律、文字、结构、节奏等形式。它能够唤起艺术形象,激发读者的想象力,传达某种富有意义的内容。有了这第一层次,才能够进入到审美的另一个层次,即隐藏得比较深的意境或者形象的象征意味。从而给人以启迪,以感悟。
读纳兰蕙若的诗词是今年五月,因受轩辕古韵大讲堂岛主邀请去交流关于诗词中的音乐性,我选了她的诗做范本,进行了朗读和分析。
为了方便,我就先从这一首词开始吧。
这首词是她的《朝天子·如你所愿》。写词之前,有一段“前缀”。她写道:“静静地聆听一首歌,单曲循环,往事真的如烟吗?no no no!你无邪的面容总是那么的朝气蓬勃,我将这一帧帧的画面,编织进这些长短句中,宛如走进当年星月安抚下的长短亭里。
长短句中长短亭,清风揽我复行行。”
这是一段富有诗意又极有音乐性的“前缀”。一开始,它就是安静的,飘渺而朦胧的。“静静地聆听”、“往事”、“如烟”给人的就是安静的感觉。有意思的是她用了英语“no no no”。为什么要在这里用"no no no”而不用汉语“不不不”?我揣想是作者考虑到音乐性的缘故。“no”的读音虽然与“不”同是四声,但它却可以处理成轻读,且第二个和第三个“no可以不读成四声。从而避免了读“不”带来的沉重感,避免了这“不”的重音对整个语句轻柔的破坏。就如我们唱歌时乐谱所表现的p(弱)和f(强)一样,需要p的时候不能用f去破坏了它所要表达的轻柔气氛。
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我“将这一帧帧的画面,编织进这些长短句中,宛如走进当年星月安抚下的长短亭里。”
这极具美感:“一帧帧画面”,会使人联想到那些编织得很美的锦绣。一个女子把这一帧帧锦绣,挥动手臂挪动腰身,优雅地编织进长短句中,使得那些诗词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嵌进了美丽的锦绣里。看见了诗词的“字”,就同时看到了美丽的锦绣。字如锦缎般闪光,如锦缎般绚丽。星星下,月光里,绰影如花;静谧时,舒缓中,轻歌曼舞。诗情画意尽显其中。
接下来是她的《朝天子·如你所愿》主题:
绮梦星云绾。终仰望、汝之良善。
如你所愿。厚德天行健。
古月漾、听渔舟唱晚。
盛世人间情款款。
风拂面。念清澈、飘香琴砚。
用白话文表达就是:
我的梦多么绮丽,因为它用星云绾成。
在这古香古色的月光里荡漾,听着那渔舟唱晚的琴声。
在这幸福美满的时代,充满了爱与被爱的温馨。
清风佛面。无论是清风、湖水,还是心灵,都那样的清澈明朗,那样的让人动心。
宛如我的琴,我的诗,万世流芳。
这样的诗词押韵又有韵律,朗读起来有音乐的歌唱感,使人感到舒适,顺口。那种看古月在湖中荡漾、听《渔舟唱晚》在耳边回响的意境油然而生。为什么它给我们这种感觉呢?除了因为他是有规律的,有确定的发展模式以外,就是它的字,词,句都有着美感。
有些诗词不用细读慢品,单是看字、词,就立刻会给人美的意想。比如这首词中的“绮梦、星云、古月、清澈,香飘、琴砚”。
纳兰蕙若写的诗词很多,一时间不知选哪些来做分析,思来想去,何不按春夏秋冬来?本想找写这四季景致的,后来为了方便,干脆就找她诗词中带有这几个字的。不管它什么内容,因为相信她的诗词都具有美感。
先从“春”字开始吧。
春
也曾轻捻风流句,醉里颜如玉。
诗心步韵觅佳音,
想起故人曾送一枝春。
浮生聚散随云水,笔下双航苇。
袖风轻舞数玲珑,
但看秋风秋雨戏秋虫。
纳兰蕙若·《虞美人-江春水》
这首词的美感在于“曾有春风得意时。”
我们都曾有过春风得意,然而在吟诗作画中在美酒微醉里在佳人有约时的春风得意却难有。而作者有:春意中,我们曾经随心所欲地抛出各自风流雅致之语,其时我们都年轻美丽,用我们真诚的心,优美的诗词寻觅着知音。
忘不了,那时你曾送我一枝春。
人生的沉浮随着云水聚散,然而在我的思忆中,在我的诗歌中,你我二人泛舟荡漾的情景却历历在目,永不能忘。
“一枝春”有双重含义,一是指诗词,二是指春花。典出陆凯从江南把一枝梅花寄到长安范晔处,赠咏梅诗一首,表示对朋友的思念之情。后“一枝春”成为词、曲牌名
另一处“双航苇”则典出孤独及的“他时相忆双航苇,莫问吴江深不深。”
陆凯、孤独及在诗中所表达的深情,和纳兰蕙若在词中所表达的追忆相互共鸣,使得情义深种,春意盎然;使得“曾有春风得意时”的美感——画面的美感,深情的美感,仰或心理惆怅的美感 ——都得以呈现。
夏
未曾忐忑,浮生悲喜,一例风流如许。
不知今夕是何年,可待见、星光铺路。
玉箫声急,银屏词婉,唯有旧盟难诉。
冥冥古月惹前尘,便莫问、此时情绪。
纳兰.蕙若【词】鹊桥仙·今夕何年
这首词中未曾说“夏”,只因词牌名取自我国美丽的传说鹊桥相会,也有“星光铺路”句,便把它作为夏季的描写吧。
提到夏的美感,最先联想到的是王立平先生创作的歌曲《太阳岛上》。这首歌曾风靡一时,它首次在中国歌曲伴奏上使用了夏威夷吉他。优美的旋律中,夏威夷吉他独特的音色和滑音处理,犹如炎热时吹送的缕缕凉风,使人感到舒适爽快,生机勃勃。其次会想到爱尔兰民歌《夏天最后一朵玫瑰》:“夏天最后一朵玫瑰,还在孤独的开放,再也没有一朵鲜花陪伴在它的身旁,映照它绯红的脸庞,和它一起快乐忧伤”。这首歌表达的是夏天中的忧伤,旋律舒缓而忧郁。
纳兰蕙若在词中,表达的情感与上述两首歌不同。
我(对你)不曾有过忐忑,不管是悲是喜,是坎坷是艰辛,都一往情深,都牢记着曾经许下的誓言。
你可记得今年是我们相识相知相爱的哪一年呀?你可正仰望着星空,看那由星光铺就而成的道路吗?无论是玉箫吹出的乐曲还是銀屏上显现的诗词,都说不完道不尽我对你、你对我的深情厚谊,山誓海盟。
不要问,此时我多么的想,多么的念,唯有天上的星星作证。
这么美的意境,会使人产生身入其境的联想。如我就会想起在张家界天门山看到的音乐剧《天门狐仙》中鹊桥相会的片段。
那是一个大型的将魔术与灯光幻觉融合在一起的实景音乐剧,以刘海砍樵为原型改编。刘海与狐仙被分隔在两个不同的山峰,他们遥遥相望,期盼着相遇。在急切的期盼中,两人脚下的山峰突然开始移动,载着两人,缓缓向前,越来越长地向着对方延伸,最后连接成了一座几十米的孤形石桥。刘海与狐仙终于相会。他们拉手的那一刹那,两人在叮当的音乐声中,化成了俩颗星,飞升到天空,在星河中格外明亮。
这有视觉上的美感。
作者的这首词不仅让我们产生了思维意识上的联想,还让我们产生了视觉上的联想,让我们进入了审美的更高级的层次,这是好的艺术作品最强烈的共鸣功能。
秋
这首是作者写秋意的诗词:
言不由衷。
水中花一朵,冷浸溶溶。
含嫣韵致千千阕,诗书可得雍容。
铿锵曲,婉约风。
旖旎处、南屏飘晚钟。
且看莺歌蝶舞,百媚千红。
唯恋宋词郁葱。
酌清秋伊始,剔透玲珑。
雨来雾往江南景,交织日月苍穹。
人间事,笔下丰。
绣锦字、心音藏意中。
欲试挑云衫,环佩彩虹。
言不由衷啊,水中獨自开放的花好是冷清,而我的千歌万曲,那诗书可能装下?
我的歌声铿锵,我的风韵婉约。那杭州南屏的晚钟可在湖光山色中敲响?
莺歌蝶舞,百媚千红,我只恋那葱绿的宋词。秋已来临,处处剔透玲珑,雨来雾往中的江南景色与日月苍穹交织一起,我用笔写下了众多事,所有的心意都藏在我的那些如锦绣般的文字中。
好想扯下一片云,做成衣衫,再把彩虹佩在那云做成的衣衫上。
秋色秋意尽在词中,使人想起“来日纵使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洗不清今晚我所想。”秋天中的思念与怅惘让人心动。
词中的南屏晚钟是西湖十景中第一个出现在世间的风景。北宋末赫赫有名的画家张择端画了《南屏晚钟图》。
整首词没有秋的肃杀,没有秋的颓废。由此,声、色、字、词皆在此中,所给人的美感溢于言表,美不胜收。
冬
锦瑟终将去,冰心锁雅芳。
松梅添蕙质,玉蝶许华裳。
冉冉林间雾,盈盈陌上桑。
水云裁绮韵,眉眼化凝霜。
这是纳兰慧若写的五律《冬日感怀》
春天的葱绿,夏天的灿烂,秋天的烂漫终将过去,冬天已来临,心儿依然牢记着花儿的芬芳。冬日中的松树梅花在雪中傲立,它们把傲然挺立的精神赋予了我。我还如那林间的雾冉冉升起,如那陌上的桑旺盛充沛。我穿上如彩蝶那样美丽的衣裳,用云水装饰我的诗歌,用凝霜描绘我的眉眼。
有首世界名曲叫《索尔维格之歌》,是首女声独唱,许多著名的歌声家演唱过这首歌。它表达的是女子对爱人从春到冬漫长的等待,它表现出的忧伤使人心碎。
纳兰蕙若在这首诗中表现出的是昂扬的斗志,是自信和坚强。
它传递的是冬天傲然挺立的青松,是冬日中无所畏惧的梅花,是美丽彩蝶的飞舞,是富有生气的朝雾与桑叶,是披着绚丽衣衫的女郎。
毛老人家的《沁园春雪》以大气磅礴颠倒世界,充满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美感。纳兰慧若这首《冬日感怀》以自信自强深得人心。它从小处的景致抒发中,使诗歌充满了蓬勃向上之精神层面的美感。
纳兰.蕙若诗词中的美感当然不止这些,比如她诗词中的音乐性美感,节奏、韵律、轻重、强弱、平仄、长短对比中的美感等。
由于词牌和格律诗都有固定的格式,这些格式已经奠定了美感的基础。按照这个格式写作,就会有美感产生。关于这点,我已经在《诗词中的音乐性》中有过交流,所以不再复说。我只就纳兰蕙若在诗词中所表现的意境美感予以分析。
作品中充满美感的作者一定是一个崇尚美,向往美,珍惜美,歌颂美的人。
她(他)在平日的生活中一定会处处注意美,保持美的语言,美的面容,美的姿态。
我也相信,她(他)们一定是由内而外的美的化身。
也祝愿纳兰蕙若永远与美同在!
南调
2022.8.9日于摩尼
附诵读纳兰蕙若词《朝天子 .如你所愿》
由于在外地,无电脑,不能上传至文中,只好把原来在配音秀中的诵读另发。屏幕上原词删不了,请作者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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