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秋天,我从峨眉经成昆铁路返回昆明。同车厢一旅客大约五十岁年纪,很是健谈。说起在云南的日子,他经验丰富,乐山话中时不时夹带着昆明土话,为首次去云南旅游的一行人指点迷津。他见我一口地道乐山话,认真听他讲,言语中不无骄傲的告诉我,他在云南干了二十多年。临到下车,他问我来过昆明,知道怎么坐车吗?我谢过他的好意,他仍不放心,又问我来过几次云南。
说话间,火车正在穿越大观河上的桥梁,望着远处高矗的昆明总医院的住院大楼,若有所思告诉他,我在云南呆了有四十多年了。
民间有句老话“远香近臭”,对一个地方越熟悉越了解,好奇心越少。就像是旅游行业的流行语,所谓旅游就是从自己住厌倦了的地方去别人住厌倦了的地方。
云南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省份,我在省乡镇企业局政策研究室工作,早些年有十七个地州一百二十多个县。那时家里挂了张地图,每去一地,都作个记号,几乎走遍了全省。我出版的第一本书,写的第一篇报告文学,都是反映云南农村、农民的变化。
我下乡当过农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是否对得起我所经历过的那些苦难。苦难是什么,苦难应该是土壤,只要你愿意把你内心所有的感受,隐忍在这个土壤里面,很有可能会开出你想象不到,灿烂的花朵。
收集在本书中的文章,都是一些片段,一些现象,有心的读者会透过文字懂得我的心思。水清鱼读月,山静鸟谈天。这境界是我欣赏的。曾几何时,我幼稚的为手中的一枝笔得意忘形。清醒时是在云南的雨季,一为文人,便不足观。这句话出自南宋宰相刘挚,他曾经告诫子孙必须“先行实,后文艺”,说“士当以器识为先,一号为文人,无足观矣。”顾炎武先生在他的《日知录》里引用过这句话。
翻过许多大山,穿过许多河流后才明白,我以为自己看到了树木,实际上看到的只是假象。
周作人曾感叹,读了那么多书总共得到两句话的教训:好思想都写在书本上一点儿都未实现过。坏事情在人间已全做了书本上只记着一小部分。当下许多作家有一本事,他们能够在一片黑暗中看到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看到的光芒,并看出五彩斑斓、看到霞光万丈。其他人看不出来,而黑暗中人世间呈现的人性的光辉他们从来看不见。即使看见了,也没机会见天日。
文艺虽小道,记得孙犁先生说过,“天视民视、天听民听”这几个字。它提醒我要充分认识文学写作及文学批评的庄重性和严肃性。这也是我在平常文章中想表达的。
由于篇幅的原因,集子中收录了一些反映故乡的文章和思考,这是要说明的。读书就像竹篮打水,虽然水都漏出去了,但是竹篮会越来越干净。
流年逝水,前些年见到曾经给我做出纳的朋友,念起往事,感慨万千。我收在文末,纪念我走过的路。
临江仙 1903感事
记得寻甸大路边,
卅年往事如烟。
回头双鬓已星星。
不知上坐客,
难与旧人倾。
故国嘉州冬日暮,
春城大院树。
无奈青鸟云霄去。
不恨花已谢,
心有千千结。(2018、12、19)
还有一首,是记录我1977年初到昆明的往事。一并录入。
腊八前三日过翠湖莲华寺
冬日暖阳好,寒潮鸥鸟到。
往昔苦诗书,夜来翻墙找。
满寺尘封门,无僧月下人。
京韵钗头凤,滇腔小放牛。(2019、1、10)
诗中的背景,是我曾经对文化、书籍的渴求。后来读过的书越多,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多,总觉的有一种责任,正如看过的几句诗,“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怀绝望之心,行希望之事”,这也许就是我深沉的天真和写作的动力吧。
本书能够成册,要特别感谢笑程、何兮、庄风先生以及温暖女士的支持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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