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落青天

作者: 夏蝉语 | 来源:发表于2019-02-14 19:37 被阅读20次

      三年前。

      碧云莊庄主迎娶百花阁头牌姑娘的消息传遍江湖。 

      听闻碧云莊庄主前往乌桓城,对百花阁头牌半夏姑娘一见钟情,执意要为她赎身,以庄主夫人之礼迎娶她进门。

      百花阁拿着碧云莊的丰厚赎金,风风光光的为半夏准备了一套嫁妆,等着碧云莊择吉日前来迎娶。

      半夏不再见客,留在百花阁后院,只等碧云莊来接人。

      “姑娘,有位故人来见你。”林嬷嬷有些激动,来寻半夏。

      “嬷嬷,我已不再见客,便没有什么故人。”半夏在屋内发呆。

      “这真的是故人,苏少爷回来了,没想到他还活着。”林嬷嬷拉着半夏往外走。

      “你说谁?”半夏有些懵。

      “苏木,苏少爷,他还活着。”林嬷嬷一边拉着半夏往外走,一边重复说道。

        半夏走下阁楼,看见立在后院的那个消瘦身影,一身白色宽衫,衣袖随风摆动,遗世独立。她走上前去,眼前这个人,陌生疏离,可是他的眉目又是如此熟悉,还能依稀看到记忆中那个浓眉大眼的样子,只是眼神似乎清冷了许多,不再是记忆里温暖和煦的眼神。

      “半夏,好久不见。”苏木对她笑道。眼前这个女子冷艳魅人,像是绝壁上的玫瑰,艳丽夺人却又高不可攀。

      “是啊,好久不见。”半夏也笑道。

        八年前,苏木随父母回乡探亲,路遇山匪,父母拼死抵抗山匪护着自己逃命,自己逃命路上遇到前毒谷谷主石耳,将其带回毒谷,在毒谷八年,几经生死,成为新任谷主。

      “听说你要成婚了?”苏木问道。

      “是啊,就是这个月的事情,少爷可愿留下喝杯喜酒。”半夏苦笑道。

      “半夏,如今我是毒谷谷主,你若是有其它想法,可与我说。”苏木看着半夏。

      “能再见到少爷,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半夏眼中含泪。

        当初水府败落,父亲丧命,母亲带着半夏逃命到乌桓,被苏木的母亲所救,留在他母亲所开的医馆内帮工。苏木偶尔随母亲来医馆,见着医馆这个不多话,闷声做事的小姑娘,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便多了些关注,此后常去医馆,给她带些吃食,帮着半夏磨药熬汤,这个姑娘笑起来有漂亮的弯弯笑眼。过了两年安稳时光,苏家被山匪所劫,听闻都命丧山匪手中。医馆被旁人所夺,一些人觊觎她们母女容貌,渐生轻薄。半夏母亲拼死不从,失手杀了轻薄之人,那人在乌桓城有些势力,半夏母亲因此抵命,半夏被卖入百花阁。

      半夏在百花阁努力的活着,她答应母亲一定要活下去,她还未替父亲报仇。或许她该庆幸父母给了她一副好皮囊,再加上她刻苦学习琴棋书画以及与男人挑逗的技巧,渐渐在百花阁有了些名声。她付最高的酬金寻杀手刺杀碧云莊的庄主,只是杀手不成功,这碧云莊的庄主却亲自到了百花阁,要迎娶她进门。

      “这截苏木你拿着,若是以后有了难处,派人拿着苏木来毒谷找我,若我活着,一定会去帮你。”苏木将一截小树枝塞在半夏手中。

      “谢谢少爷,我会收好它。”半夏将那截苏木握在手中,抬眼看着这个脸色苍白,满脸担忧的少年。

      那月月底,苏木亲眼见着半夏凤冠霞帔走出百花阁,碧云莊庄主毛冬青牵着她的手扶她上了花轿。

        三年后。

        碧云莊。

        夜幕时分,华灯初上。

        半夏端着参汤进入书房。

        “庄主,把参汤喝了吧。”半夏把参汤放在桌上。

        “好,有劳夫人。”毛冬青笑着从书桌边起身,走到桌前,修长的双手端起汤碗,将参汤喝尽。

        “夫人,等一下。”毛冬青拉着半夏收拾汤碗的手,拉着她坐下。

        “这是碧云令,你收好。”毛冬青将碧云阁阁主信物交与水半夏。

        半夏看着这碧玉雕琢的令牌,这是她一直心心念念要得到的东西,终于拿在了自己手中。

        “马勃为人忠厚,可委以重任,黄宣虽诸事上心,却别有心思,要对他多加提防。这诺大的碧云阁事事繁琐,往后你可得多加小心,若是应付不来,就毁了这碧云阁吧,只要你过得舒心就好。”毛冬青握着半夏的手,心有不舍,低声嘱咐着。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半夏皱眉,抽开手。

        “半夏,上一辈的恩怨到此为止吧,父债子偿,我的命赔你父亲的命,往后你放下恩怨,好好活着吧。”毛冬青一边说着,一边咳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半夏忽的站起来。

        “半夏,我快死了,到地下我会向木伯伯道歉。”毛冬青看着她,终于不再陪她演戏,说出实情。

        “你早知道是我?”半夏问道。

        “傻瓜,你出生时候我就见过你,那时我就亲吻过你脖颈后的胎记,在你五岁之前每一年生日我都在,那日在百花阁一眼就认出了你。”毛半夏笑道。

      “既然知道是我,为何要娶我?”半夏沉声问道。她记忆里确实有个抱着她玩闹的小哥哥。

      “我们是指腹为婚,自然要娶你。”毛冬青无奈道。

      “哼,那不过是你父亲欺骗我父亲的借口,他害死我父亲 ,还有什么脸面说这婚约,你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半夏高声斥责。

      毛冬青止不住的咳嗽,吐出鲜血,半夏端着汤碗离开书房。

        这几日半夏不再像往常一样,每晚给毛冬青送参汤,亦不甚搭理他。碧云莊上下以为是庄主惹恼了这位庄主夫人。自半夏嫁入碧云莊三年,庄主对她宠爱有加,从未见两人红过脸,不知道此次是为何事,两人冷战至此。

      中秋佳节,毛冬青拉着半夏去碧云寺祈福,半夏不肯去。

      “半夏,最后一次嘛,好不好,明年再也不能跟着你一起去祈福了。”毛冬青低声求着,他自知毒入五脏,熬不过往后的这个冬天。

      “你这个人是傻子吗,明明知道快活不成了,怎么还不去求医。”半夏气急了。

      “那你希望我活着吗?”毛冬青看着她问道。

      “我希望你死。”半夏狠狠说道。

      毛冬青独自去了碧云寺,在碧云寺遇到刺客,他被送回碧云莊,已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禀夫人,庄主伤及心脉,危在旦夕,并且老夫才发现庄主早已身中剧毒。”医师道出实情。

      “医师,你快救他。”半夏着急道。

      “这毒素聚集已久,老夫无能,尚不能找出解药。”医师无奈。

      “这是毒谷的毒,来人,快去毒谷要解药。”半夏喊道。

      “夫人,毒谷向来只制毒,不救人,若是救人还得去医谷。”医师提议道。

      “那快去请医谷的人来。”

      “医谷向来不出谷救人,可是庄主这身子恐怕也禁不起去医谷的路途颠簸。”医师摇头。

      “你这个老东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想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半夏气急骂道。

      “老夫无能。”医师看着她已是急的六神无主。

      “夫人,如何知道这是毒谷的毒?”黄宣问道。

      “我,我只听闻毒谷制毒,一时随口说说罢了。”半夏看着黄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反问道,“庄主如何被刺,刺客是什么人派来的,黄堂主可有数了?”

      “是属下护卫不力,请夫人责罚。”黄宣伏地认错。

      “你去吧,弄清原委再来禀报。”半夏扶着把手坐下。

      “马勃,你找信得过的侍卫把守后院,不许陌生人进来,庄主重伤之事不得外传,派人暗中跟着黄宣,若有异动,将他拿下。”

      “夫人,是怀疑黄堂主?”马勃诧异,黄宣向来事事心系碧云莊。

      “我也不知道,以防万一吧。”半夏把玩着手中碧云令。

      “是。”马勃见着碧云令,见令如见庄主。

      “这个你拿着,交与毒谷谷主,请他来一趟。”半夏将一截苏木交与马勃,那截苏木光滑圆润,想必是时常抚摸,磨去棱角。

      马勃快马加鞭,一日时间赶到毒谷,将那截木头交与毒谷谷主,毒谷谷主问明情况,并未多言,随他一起赶回碧云莊,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位陪在谷主身边的大眼睛姑娘。

      他们日夜兼程,黎明时分,赶到碧云莊。苏木为毛冬青把脉,施针,开出药方。跟在他身后的青果一直不说话,等他将药方交与半夏,沉重脸走过去为苏木把脉,喂他吃下药丸。

      “请夫人为我们准备一间客房。”青果沉声对着半夏说道。

      苏木被青果拉着走进客房,青果为他施针调理气血。

      “我曾赠她一截苏木,答应帮她一次,不可食言。”苏木看着青果沉着脸,小心解释道。

      “闭嘴,闭眼。”青果气急,明明毒谷规矩只制毒不救人,为了她不顾自己身体虚弱,千里迢迢赶来救人,何况还是那么美丽的一个女人。

      苏木闭目养神,眯了会儿,醒来看青果睡在自己枕边,忍不住笑意侧着身子盯着这个人儿。

      “醒了。”青果并未睁眼,摸索着为苏木把脉。她在苏木身边这一年多,整日担心着苏木身体,早已对苏木身体状况了如指掌,他有微许动静她都能觉察到。

        他们起身去看看毛冬青的状况。

      “少爷,他还未醒。”半夏见到苏木进屋,急忙上前,拉着苏木去床前。

        青果隔开半夏,走到床前为毛冬青把脉,卧榻上这个人年纪比苏木稍长一些,一双英眉,有着笔挺的鼻梁,“药效还未过,再等等。”

        “我们饿了。”青果瞪着半夏。

        “是我失礼了,管家,快请两位用餐。”半夏唤管家来招呼,仍坐在床边看着毛冬青。

        青果气鼓鼓的拽着苏木往外走。

        苏木有些无奈,看着青果大口吃饭,也不理他,只是不停的帮青果夹菜。

      “我跟你说,等这个庄主毒解了,你就跟我回医谷,你若是再不肯去,我就把你敲晕了带回去。”青果吃饱后,放下碗筷,恶狠狠瞪着苏木。

      “好,好,我跟你回去,不生气了好吗,小醋坛子。”苏木为青果擦去嘴角油渍。

      “这可是你答应的,不许反悔。”青果喜笑颜开,拿起筷子为苏木夹菜。

      日落时分,毛冬青终于醒了,他睁眼看到守在床边的半夏,他看着半夏消瘦了些,甚是憔悴。

      “你醒了。”半夏见毛冬青醒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握着毛冬青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不哭不哭了,夫人都瘦了。”毛冬青满眼疼惜,伸手为半夏擦去眼泪。

        半夏哭的更凶了。

      毛冬青从未见她哭的如此委屈,一时慌了不知如何安慰才好,想起身抱住半夏,却又实在虚弱,连起身之力都没有。

        管家见庄主醒来,急忙去寻苏木。

      “哎呀,都醒了,还哭这么惨,不知道的还以为人不在了呢。”青果冷冷说道。

      “你闭嘴。”半夏回头冲青果。

      “半夏。”毛冬青出声制止。

      “苏木,她凶我。”青果委屈的看向苏木。

      “你要好好说话嘛。”苏木无奈。

      “你还护着她。”青果这下更生气了,她甩开苏木的手往外走。苏木跟出去小声哄着青果,好一会儿两人才走进屋内。

      “庄主既已醒了,便无性命之忧,只是需得时日调理身体。”苏木说道。

      “多谢谷主相救。”毛冬青道谢。

      青果随着苏木在碧云莊待了几日,等到毛冬青可下床之后,便要辞行。毛冬青命管家准备饭菜,为两位践行。

      “你这个庄主,能不能以后不要用苦肉计了,害己不说,还要连累别人。”青果数落道。

      “他爱干嘛是他的事,轮不到你教训他。”半夏不乐意了。

      “他就给了你一截苏木,有本事你下次别找我们。”青果生气道。

      “哼,那时少爷愿意帮我。”半夏回道。

      “你一个妇人,守些妇道吧,别招惹人家了好嘛。”

      “我是妇人,我是有了官人。”半夏看下毛冬青,“姑娘你还不是少爷的什么人呢,也管的太宽了些。“

      “我。。。”,青果语塞,转头看着苏木,“我们这就回医谷,师父作证,我们就成亲。”

      “好了,好了,那在此提前恭祝二位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毛冬青举杯敬酒。

      “多谢。”苏木也举杯。

      “酒杯放下。”青果跟半夏同时对着身边人说道。两人吓的乖乖放下酒杯。

      “不能喝酒的不许喝,咱俩喝。”半夏举杯敬青果。

      青果一饮而尽,“这是什么酒,味道香醇,好喝。”

      “这是碧云山后的泉水酿的酒,回头送你两瓶。”半夏说着又给青果倒酒。

      “好,多谢。”青果扶着酒杯。

      “你这官人真不错,由着你这么害他,他对你是真爱啊。”青果又对半夏举杯。

      “那是他自知有愧。”半夏斜眼瞟毛冬青,一脸傲娇。

      “哼,苏木怎么就没这个自觉,回头我得好好跟你讨教驭夫之术。”青果一脸愤慨看着苏木。

      “好啊,你到时来问我。”半夏笑道。

      两人走后,半夏扶着毛冬青回屋。

      “我若是早有青果的豁达就好了。”半夏叹道。青果说活人要为自己活着,不能一直活在死人的阴影里,她要苏木的温暖。半夏亦贪恋毛冬青给她的温暖。

      “我夫人已经很豁达了,毕竟饶了我一命呢。”毛冬青看着半夏笑道。

      “你太过分了,万一少爷不来救你怎么办,真的不要命了吗。”半夏想想就后怕。

      “我打了个赌,赌赢了。”毛冬青笑道。

      “值得吗?”半夏叹气。

      “值得。”毛冬青将半夏搂在怀里。他赌自己这三年来对半夏的感情,赌半夏不会真的忍心要了他的性命,赌半夏依旧是那个心性善良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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