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半个苹果的故事

《半个苹果的故事》

齐三运疯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后半晌的日落偏西的时候，李再天正寻思着晚饭吃啥的。只听见门框一响，媳妇惠玲像一阵风一样走了进来。“一天到晚，瞎转悠个啥”， 李再天披着衣服做起来，摇摇水瓶，空荡荡。“喝你个头嘛，齐三运疯了!” 惠玲解开围脖，搓搓手说。骗鬼吧！这年头谁都会疯，齐三运还不会。这两年这小子倒腾煤矿，挣了不少钱呐！李再天郁闷着提个烧水瓶儿，一会儿晃晃悠悠到门口水缸边舀了水，一会儿放在炉子上。他心里嘀咕这，前两天那家伙不是还找我喝酒来着，不就是为那点儿破事，至于吗？他又思虑片刻，反正这事不能给媳妇抖落。“听听，出去一天不着家，猪娃儿都饿得哇哇叫”，李再天想了一会儿，又赶紧把媳妇惠玲支各出去。

     前天晚上，媳妇惠玲走亲戚。李再天正在躺在热炕上看电视。忽然听见大门砰砰作响。谁呀！都半夜几点了还串门。李再天嘟囔一句不再搭理。“哥，我，齐三运，你开开门呗”，听见老伙计招呼，李再天也不再坚持，麻溜的拽开门。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看到齐三运提着白酒卤水，乐呵呵得站在门口。李再天一阵迟疑。“弄啥嘞，不让我进门了？”齐三运倒是像进自己家一样，放好餐具，摆好酒杯，又哧溜一声自己先灌了一杯。“哥呀，你吃过苹果吧？今天我就给你讲半个苹果的故事！”酒过三巡，齐三运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得说道。李再天对此习以为常，“又有啥好新闻，都说你这半年挣着大钱了，啥好唠啥呗！”。“好，哥，一个苹果咬了一口，那是个啥？”齐三运喝了一杯，咂咂嘴说。“还是苹果！”李再天胸有成竹得说。“对，就是个苹果！那么在地摊吃一个苹果，那是个啥？”齐三运接着说道。“切，那是钱！”李再天想了想说。“也对，哥，你是个明白人。这世界上多像你这样人，该多好呀！”说到这里，齐三运激动得眼泪哗哗得直流。“敢情，咱们今天喝酒就说苹果的事呀！”李再天不解其意的说道。“那倒不是，咱今天不说一个苹果的事，就说半个苹果的事”， 齐三运擦了擦眼泪，又喝了一杯白酒。而后，他含着眼泪说。

         小时候，家里穷，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家里的吃得东西还可缺。每逢老爹到县城，总会捎来两个苹果。总是弟弟先挑一个大的，自己落着一个小的。弟弟吃得快，一转眼就半拉下肚了。我的舍不得吃，先把苹果藏起来。倒霉就在于每次总被弟弟发现。“给我分一半，不然我给咱妈说”，遇到这个情况，基本就是被弟弟威胁着，分一半给他。第二天，可能藏半个苹果的地方，又被弟弟发现，再逼着分一半。要是不分给弟弟，可能再挨老爹一顿揍。这就是半个苹果的故事，我的童年基本上和这半个苹果息息相关了。

     “半个苹果简直是个魔咒，让我惊悚至今。”齐三运举着酒杯，浮想联翩。“直到今天，别人嘴里还啃着我半个苹果”。一阵狂风从门外掠过，让李再天倍感冬日的严寒。“谁？”李再天惊诧得问。“常福林。”从齐三运嘴里流出不屑的答案。

        前两年，齐三运走了狗屎运，主要和发小常福林接手一家小型木材厂。生意还算不错，小投入，大产出，一夜诞生百万元户。每次看到齐三运衣褶光鲜、趾高气昂的从门口过。李再天总有那么多不开心。“你瞅瞅齐三运人家多好，要啥有啥” 媳妇惠玲每次回来，都是气哼哼的。“爱咋咋地，你不想过了，跟他也成！” 李再天先是大骂，后是沉默。后来又听说齐三运挣了六十多万，还准备在海南买房呐！

      “常福林，狗日的！”齐三运喝了一杯，感慨得说。那年，我和常福林经营木材加工厂，正好赶上中原省木材订货会，一个福建公司订购了家具总价值四百三十多万，除去成本，我们每人还分得六十多万。我们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我也飘飘然了，都不知道钱怎么花了。常福林拿着分的六十多万，全部到县城买成了房子。结果，后来福建那个公司又来要货，常福林急得抓耳挠腮，凑不到本钱。我想，既然是共同做生意，六十多万放在我这里也没啥用。老常，你就拿去使吧！现在想想，也该我倒霉，大干二十天发过去家具了，福建那个公司拿着货，突然间就消失了。

        “哥呀！常福林吃得就是我的半个苹果呀，就这样过去三个月了，见面连屁也不放一个，最起码给我打个欠条也好”，齐三运激动不已，语无伦次了。“人在难处嘛！你要放平心态！”李再天小心翼翼的劝着。“放个球，他要不给我钱，我弄死他！”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齐三运掂个水果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放下，净给我找事哩！”李再天一把夺下刀，心想，都他妈得是套路！

        月上枝头，万籁俱静。李再天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心思，齐三运怎么会疯了呐。外屋，媳妇惠玲正在洗新买的苹果，李再天激灵一动，“拿个苹果，我吃”。“大半夜的，吃半个吧！”惠玲啧啧得说。“球，老子就吃一个。”李再天决绝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