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我的新家,如果不是总会听到那些奇怪声音的话。
从搬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总是能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就像是有个人在与我近在咫尺的地方生活着,而我却看不到他。
声音,走路的声音,坐下的声音,吃饭的声音,睡觉的声音,一个人生活会产生的各种声音都有,可我就是看不到他。
我想我必须要找到他。
我找遍了家中的每一寸,可连那个人一丝痕迹都没有,好像他真的不存在一样,可我依然能听到那些声音,我甚至从那些声音中找到了规律。我知道他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工作,什么时候休息。明明是一个连是否存在都不确定的人,我却在关注这些,真是可笑。
第三天,我觉得我快要疯了,我深深地感觉到,那个人是真的存在的,就连我为了搬新家特意带来的那条鱼似乎也感到了不安,在水中焦躁的游着,它头上鲜艳的红色好像也因此黯淡了许多。
我用一把勺子在墙上挖出了一个洞,我想通过这个洞知道声音是不是来源于墙的另一边,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五天,我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家里缺少一些东西,我必须要去买。对于我这种常常待在家里的人,出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搭配好了一身可以穿出门的衣服,结果才走到门口,就遇到了一个警察。他似乎觉得我的打扮很奇怪,在我身上打量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的离开了。
我没能买到我需要的东西,因为我忘记带钱包了,可我不想回家里去,因为那奇怪的声音让我实在难以忍受,但我不得不回去。
第八天,我似乎把钥匙丢在外面了,以至于我不能离开家。但家里却让我更加难以忍受了,因为那声音越来越明显了,好像和我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所以我用那把勺子把墙上的洞挖的更大了些,以便把墙另一边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些,可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十天,我的红头鱼死了,尽管颜色更暗淡了些,可红色却蔓延到了全身,现在它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红鱼了,我早听说过这种鱼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一点也不意外。但为了纪念它,我还是把它留在了鱼缸里。
我找到了家里的钥匙,它并没有丢。所以我可以出门去买东西了,在门口我又遇到了那个警察。
我决定换一个地方住,尽管我已经听不到那个声音了。我买了一条黑色的鱼来庆祝我的乔迁,我想它应该会活得久一些吧。只是可惜,它在生了六条黑色的小鱼之后也死了。
真是糟糕,我想我不会再养鱼了。
“赵一,看完证物没有,快点过来审讯!”队长暴躁的声音传来,吓得我一下子的扔了手上的日记本。日记本撞到桌上的鱼缸,差点把鱼缸撞到在地上。
赵一不太情愿的走到了审讯室门口,看了看审讯室里坐着的那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女人,又看了看队长,面露难色:“队长,这女人就是个疯子,她那个日记写的前言不搭后语,根本看不懂。审一个疯子,能审出什么来啊,咱们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吧!”
队长敲了一下赵一的头:“要不是我现在找不到黑子,我能让你审?这小子,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说着一瞥赵一幸灾乐祸的脸,在他头上又来了一下:“你要是审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我照样收拾你!”
赵一一听,马上进了审讯室,我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是来报案的,我的朋友失踪了,你们不去找他,把我关在这里干什么?”女人的手铐在椅子伤叮当作响。
“你的朋友有什么特征?”赵一一拍桌子,女人顿时安静了。
“他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刚刚染了一头红色的头发,特别显眼。”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转过头想从单面镜的反光里看看我的发色。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失踪的?”
“有十多天了吧,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失踪十多天你才来报案?”
“我不知道,我感觉只过了两天。可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十天后了,我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我们其实才认识三天,在我工作的酒吧里他连着三天过来喝酒,我们聊了聊,算是朋友吧。”
“这种朋友失踪了的话,应该还不至于让你来报案吧。”
“是,可是第三天晚上我和他一起回了家,到他家之后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了,我还在他家,可他却不见了,我不知道这十天发生了什么。”
“你去了他家?”赵一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照片:“他家里养鱼吗?”
“我不记得他家养了鱼。”女人这句话说的很慢,说每个字都在打量赵一的神色。
“那你日记里的鱼,是哪来的?”赵一打开日记的那一页给女人看。
“什么日记,这不是我的日记,我也从来没养过鱼。”女人努力在看日记上的字,只看了几行就睁大了眼睛:“是谁在模仿我的笔迹,我没有写过这些,一定是那十天里发生了什么。我的朋友呢,你们是不是找到他了?”
“找到了。”赵一举起了一张照片:“我们找到了你养的鱼。”
照片上是六个黑色的塑料袋,每个里面都是白花花的肉块。
女人一看,差点要吐出来,却被赵一的眼神吓得发不出声音。
我走到队长身边,和他一起看他刚刚拿到验尸报告,上面写着,这是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死亡时间约为两天前,只是面部好指纹损毁严重,且无身份信息。经初步调查,应该是那所住宅的房主。
“这个人是那间房子的房主,小区的监控录像显示,十天前他和你一同回到了这里。之后的八天,监控录像拍到了他出入小区,但没有显示你离开过。从第八天之后,没有再拍到他进过小区大门,而你在第十天的时候离开了小区,但是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大量的物品,可以看出是胶带塑料袋一类的东西。五个小时之后,你神色慌张的离开了小区,从时间上来看,你从小区离开之后,就直接来报案了。”
女人低着头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好像这些事都和她没有关系。
赵一注视着她,想让她自己开口,但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审讯室寂静了一分钟,赵一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是不是你杀了他!”
女人没有回答,审讯室里再次静了下来。
桌上占着一块透明胶带,我无聊的动了动它,弄出了点“刺啦刺啦”的声音。
她慢慢抬起头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的一笑,再开口时,像是变了一个人,声音轻佻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警官,这些问题你问她也没有用,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谁?”赵一放在桌子下的手握紧了。
“她就是她,一个软弱无能的女人。那样的女人还敢在酒吧那种地方工作,要不是我保护她,她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那你是谁?”
“我?”女人扬起了一边的唇角,向我们靠近了些:“我就是我啊。”
“这个女人是人格分裂!”我清楚地听到审讯室外队长说了这么一句:“找精神鉴定的来。”
女人依旧看向我的方向:“那个男人就是个变态,他在酒吧勾引女人,把她们带回家,关在他特别设置的牢笼里,然后慢慢折磨,我不知道之前都是怎么回事,反正我知道,如果我不下手我可能会死在里面。我中间想办法逃出去过一次,出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警察,他不救我,结果我就又被那个男人抓回去了。我想我既然逃不出去,那我就只能杀了他了,杀了他我才能活。”女人说的毫不在意,好像杀人是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的事。
“你是怎么杀的他?”赵一的手有些颤抖,一字一字的在记录本上写着。
我依然拨弄着桌上胶带,“哗啦哗啦”的响着。
“我有一把勺子,我把它的侧面磨尖,就像刀子一样锋利,我趁他进来的时候,划开了他的脖子,他的血喷上了房顶,流了一身,他变成了红色的,最后整个房间都是一片红色,然后他就死啦。”女人看向我的眼神中藏着兴奋。
赵一看起来有些接受不了,他求救似的看向队长站的方向,可惜他看不到他,他放弃挣扎一般的低头在记录本上奋笔疾书,却不再继续询问。
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但我看到他打了个寒颤。
他写完,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审讯室,门外的队长一脸阴沉,拿过了他的审讯记录。
女人依旧看着我的方向,那眼神让我感觉有些发毛,那笑更是让我冷汗直流。
“队长,那屋里本来就全是证据,早就够定罪的了,给她做个精神鉴定,要么送精神病院要么关监狱,赶紧把她送走,太吓人了。”
队长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点点头。
我看着他们,松了一口气,和那个女人对视着。我笑了,笑得安心。
队长的手机铃声刺破了审讯室内外的寂静。
“队长,我们找到了房主的家人,经检验尸块并不属于死者。但是那间屋子里还有一个暗室,我们在里面的浴缸里面发现了一具用红胶带包裹的尸体,红色的头发,那才是房主!队长,队长……”我靠近他想听听电话里的声音,里面忽然变成了一片嘈杂。
走廊的另一端,精神鉴定的医生正在向他们走近。
女人被押送走的时候,走过桌角摆着的鱼缸。我撞上了赵一,他吓得全身一抖,手上的资料扔的满桌都是,其中一本撞上了鱼缸,鱼缸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声音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她转身透过我看到那条在地上挣扎的小黑鱼,扬起一边唇角笑了笑,抬头向上看了看,就看到了墙上值班警察的照片。我也看过去,我笑容满面的照片明晃晃的挂在那里。
她眯了眯眼睛,脸色阴沉下来:“我最恨见死不救的人。”
被带走前,她一直看着我的方向,好像能看到我一样。
或许,她看的是照片下面的名字:“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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