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g.haomeiwen.com/i18629127/a2265dbc210edfe5.jpg)
清明前后,荠菜疯长,遍地开花。但这时的荠菜已经老了,粗硬的主茎笔直向上,暗红倒三角小叶,一簇簇细白的花,顶端是几不可见的紫色花蕊。除了不大好看,也倾占蔬菜生长的土地。下地的农人,每每欲除之而后快。就在一个月之前,它还是盘中鲜嫩可口的春菜呢。那时,它的茎还没长起来,只是缘地面而生的嫩绿叶子,状如青羽。
在我的印象里,荠菜和马兰头都是野菜,因为不需要专门种植,遍地都是。小时候的周末午后,拿一把剪刀,垮一个小篮,约上一两个伙伴,满村的野地里绕。找到了,便用剪刀沿着根部轻轻剪下,余地上光秃秃的一片根和沾着泥土的残叶。马兰头并不多,往往一丛丛长在阴暗的灌木丛下,或树荫里,或混杂在草丛中。后来越来越少,于是有了人工种植的马兰头,大片大片在围栏里冒头生长。家养的马兰头长得比外面或粗壮,或高大,也不需要用剪刀一棵一棵剪下来,镰刀一割,或锄头一翻,一顿的量就有了。虽然吃起来方便,野兴减了,野味也少了。野生的马兰头有五分辛味,家里一养,便驯服得只剩两分。但是抛开地利不谈,应了天时的马兰头,配上几丝刚出土的雨后春笋,是足够的鲜嫩爽口。
荠菜则因为它的常见和味道上更粗糙一些,仍旧保留在“故居”,维持着“野性”。春草本就长得飞快,趁它刚伸出叶子未及开花的当口,就是吃荠菜的时节。荠菜怎么吃?说起来,我家从来不单吃荠菜,如炒荠菜这菜就没有。常与荠菜做配的是油豆腐和春卷皮,若是原配,还得是荠菜油豆腐。油豆腐是老菜、家常菜,便宜;又是祭祀菜,重要。方方正正而内腹空空的油豆腐,往往用荠菜或鲜肉填满。比起鲜肉,荠菜显然更有性价比和季节性。择干净的荠菜先用油清炒调味,冷却后再一把把塞进油豆腐里,直把一个方正的油豆腐塞得滚圆,失了棱角。这种实在,是贫穷与饥饿年代留下的习惯,却也常令我“望而生畏”。饮食习惯的改变,是客观环境的变迁造就的,并非两代人之间跨不过去的鸿沟。我将荠菜馅油豆腐与母亲一分两半,这道沟便跨过去了。
荠菜春卷是一道过年菜,吃的是正月里的头茬荠菜。鲜肉春卷单调,荠菜春卷鲜美,豆沙春卷甜腻。如果是一盘三色春卷,则口味丰富,心意别致。自家人吃或请客人吃的春卷,以鲜肉馅为多,因为受众最多,也不显得小气。如果主人有心,也会添几个其他口味。饭店里的春卷,则多是荠菜馅,价格适宜,又清减了几分大鱼大肉的油腻。过了年,春卷便下桌了。
这是我家荠菜的通常吃法。上大学后,我又在北方见识了许多荠菜的新吃法。不过仍以做馅儿为多。如学校居民区里的荠菜鲜肉馅饼。他们家的馅饼花样很多,蘑菇鲜肉、莲藕鲜肉、青椒鲜肉……兼具蔬菜鲜香与肉沫肥美,因此离校多年我仍还记得。
后来上了班,在各个城市、饭馆里吃的荠菜馅东西就更多了。常吃的是荠菜馄饨和荠菜饺子。
荠菜这东西,我其实不大爱吃,大约是小时候吃的多了,也或许不爱它“粗野”之味。但是只要母亲在,我便会继续吃它,继续吃那一个个圆滚滚的荠菜油豆腐。直到有一天,我重新拿起儿时的那把剪子,满村野地里去挑荠菜。
![](https://img.haomeiwen.com/i18629127/85c408b28179a550.jpg)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