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后,天气还是寒冷,空气刮在脸上拍出丝丝缕缕刺痛,年前的羽绒服依旧不能脱下来。
当然这和岁数有关,年轻人守着俏丽不肯撒手,一身利索的薄外套迎着节气展现着风采,给色彩尚显单调的早春打上了logo,预示着万物复苏的季节已在不远处。
其实青春两个字本身就是明亮而鲜活的,无论何处何地都是引动人心的美好,哪怕它呈现的是最素朴的色调;内在的热忱永远散发着汩汩热量,静止或者律动,都是光芒。
有时候看到年轻人步履轻捷的从身边走过,心里就会有一种恍惚:“那是什么时候的我吗?”
然后立即就微微笑起来。是,那是留在心里的一部分映象,但现在,我又有了新的内容。
中年倏忽而至,岁月悠悠漫长。脚步渐渐的慢了下来,心里头的空间反到不像年轻时那样的拥挤,要装的东西越来越少,偶尔低头自览一下,不由惊叹一个方寸之地,清理一下竟然可以变得如此清透,如此通达。
山水之间,清净质地,一缕清风,来去轻盈。没有了花红柳绿宴浮桥的浓烈,只留下一大片岁月不居后的空白,有些接近于天色已晚时的昏黄色彩,淡淡的,莫名觉得温馨。
也许这就是中年吧。青春期的鲜活成为底色,用晕染的手法去勾画时光的边界,再在大范围经年悲喜的冲洗下,留出自己的一个空间,在静默中勾勒出一幅极简的画卷。这样的意境,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无画处皆成妙境”。
此时我们所能看到的那人、那山、那水,包括一截枯木、一片残雪,一个旅人,也都已经突破了固有的有形形态,虚实相互包融,在困顿中浪漫,在缺憾中赞美,轻叩人生的另一种体验。
比如年轻时饮食喜欢麻辣鮮香的味道,着装亦是热烈时尚,怎么耀眼怎么来。反正年轻就是试错的资本,再怎么不和谐的因素,也被那时天然的活力给压制住了。
吃辣椒吃的嘴巴起泡,不怕,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大红大绿不能搭?偏不,偏要赤脚穿个红色坡跟凉鞋,白衬衣搭条薄荷绿的灯芯绒喇叭裤,束上细细的红色腰带,咯噔咯噔的,自己美的不要不要的……
所以说青春是什么?它就是直观上的冲击,毫无章法却又妙不可言,谁都会为它折服,也为这个阶段的莽撞和率真而骄傲。
而如今每每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可笑而有趣的事情,心里会忍不住的开朗起来,原来,我也曾这样疯狂过。
只是让今天的我再过一次那样肆意张扬的生活,自己都觉得好累。
这过程就像黄宾虹所说:唐画如面,宋画如酒,元画以下,渐如酒之加水,时代愈后,加水愈多,近日之昼,已经有水无酒,不能醉人,薄而无味。
这薄而无味,应该就是直观上的中年了。
很多人聚集的地方,不再喜欢;很多懒得表达的情绪,也就淡淡的一笑而过了;穿衣服注重舒适大方,饮食要将就自己的肠胃,很多人很多事,都变成了一段经历。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繁琐里,抽时间看看书写写字,心里反到平静安然。
宛如当下最喜欢的几道素食: 煎豆腐、鲜笋炒豆芽、草菇煮白菜,榨菜豆瓣汤。慢慢烹制的过程里,就把半辈子的浓烈消融殆尽,只想着清鲜适口就极好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去和未来应是同等的虚幻,在不曾刻意回避的世界里,热爱着当下的每一天,或尽力燃烧岁月,或恬淡守住初心,不管怎样,还是要在独自面对的羁旅人生里,活出趣味,活出真实的模样。
一朝一暮,一人一景,不同时刻的光线赋予一幅画不同的色调,但是最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一幅画。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也许,这就是中年人的困顿与浪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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