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川北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此前我一直热爱并且在心里深深的接受着它。这里万山青碧,阡陌纵横,云卷云舒。炊烟袅袅,鸡鸣狗吠,有道是“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也自是一番唯美田园风光。
四季分明。山村的春天的使者莫过于那漫山遍野的李子花,雪白的一片,白的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无暇。在这洁白清丽之间含带着些许桃红,犹如处子害羞而红润了的脸颊。春风至,漫天花瓣随风起舞,落花雨如诗如画。夏天的村子则披上了一身碧绿的衣裳,尽情展示着盛夏的清凉。风儿送爽,绿涛涌动,山间巨浪跌宕起伏。绿的那么的波澜壮阔,那么的汹涌澎湃,那么的生机盎然。秋高气爽,斜阳逗留西山,簌簌黄叶飘飘荡荡。鸿雁南飞,夏虫无迹,唯有落叶迎接着秋的到来。金秋时节,丰收之季,在萧瑟之余还有村民收获的喜气。洋溢在这小小山村,在方方土地,在那饱经风霜,土熏日烤的脸上。冬天在秋天的基础上,更是萧瑟苍凉。老树垂头,万物伏藏,霜寒雾冷,或还有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粉妆玉砌。唯有几声犬吠,几缕炊烟,在这死寂之冬还显露些许生机。寂静之美,冬村独有。
如今虽未有沧海桑田之变,然而十多年的光景,小小山村亦不复如初。于之热爱应该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消退。或许是它不再能深深的接受我,亦或是我已不能再深深的接受热爱它。此间种种,不可言说,唯有悄然接受罢了!
木制瓦房一去不返,家家二层红砖小楼平地而起;粗粮五谷消失于碗底,鸡鸭鱼肉餐餐不绝;羊肠小道没于荒野,水泥大道翻山越岭。处处皆可说是一片欣欣向荣,繁荣昌盛之象。然而似乎并没有昔日的满足,不见昔日的笑颜,不见昔日的和谐安宁。“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之风是常态;“未见好色好利如好德者”依然是千古绝叹;“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的人生追求还杳无音讯;六尺巷的故事流传下来的依然只是故事而已。广厦千间,只居七尺之地;玉盘珍馐,不过一日三餐;四海之路,也在双脚之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们追求美好的物质生活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但世风日下,世态炎凉何尝不是对伦理道德,先贤圣道,仁礼之说的亵渎?呜呜哀哉,唯潜心于己,敬德修业矣。
万山青碧皆由在,不得往昔故园情。住的空间大了,心更加空虚了;吃的更好了,健康慢慢远了;路越来越宽了,走的却越来越窄了。这片土地承载着我二十多年的记忆,保留着我二十多年的情感,也曾带给我一丝一丝的乡愁。我的思绪在过往穿梭,山林之下的荒地里,我和伙伴在嬉闹玩耍;山间水沟里,我们在捉鱼摸虾,泡在水塘里游泳嘻哈;还有那一个个小山包上,当年意气风发,话说天涯。而如今,我深深的感受到了它已经老了,它要走了,它不再深深的接受我了。
我想既然不再互相被深深接受,那么只有互相坦然淡然才是对彼此都好的选择。那么从此之后便君子之交淡如水,在合适的距离敬视彼此。不相忘于江湖,也不互相纠缠在江湖。我走天涯,你在此静守流年。
把往昔的美好山村印象怀揣在心底,不言不语。
杯酒可释情怀,片语亦可写意。
我知道我该走了,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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