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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周末下午给我的

那个周末下午给我的

作者: 花不识 | 来源:发表于2016-07-03 23:00 被阅读44次
    那个周末下午给我的

    我走在一公里长街的中点,手机上显示的温度是30度,此刻是下午四点,虽然地表温度已过高潮,但我已经汗流浃背,头顶烈日依旧当空,地表温度绝不会低于30度,而我在走完500米的路程后,才猛然想起自己走错了方向,我该往北而不是往南。

    我停顿在那里陷入茫然,折返回去,还是就近解决?

    头顶的杨树叶子被风吹的呼啦乱响,已经长成了气候,摇动起来便是一支响亮的乐曲,单调但不呱噪。在我身边五米开外,六七个工人正将树干下端的枝条砍掉,地下堆积了不少正当疯狂生长的树干、树枝、树叶,大而深绿的叶子看起来正是好年华,万物都在疯长,它们在不该死亡的时候被选择死亡。

    秋天还没有到,人类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如果这些城市路边的各种大树有知觉和意识,它们会不会向人类提出一些无能为力的蠢抗议?比如秋后再问斩什么的?可惜树有生命却没有神经,砍就砍吧!没有痛感所以没有痛苦,谁让碍着人类的事儿了!

    阳光穿过变高变稀的树叶,落在半空中作业的工人身上,他们在那里说笑干活,丝毫没受到酷夏骄阳的影响,虽然也是汗流浃背,我从低处仰视那画面,发现竟然十分好看。灿烂的光,深稠的绿,矫健的人体,松快的神情组成了一幅视觉冲击力强大的画,题目是《劳动者是光荣的》。

    此刻,我故意不去看黑夜里隐藏的东西,虽然它们触目惊心地裸露在那里,那些新白的树干上的疤痕,没有知觉和痛感的疤痕,不过是个疤痕而已。

    我决定就近解决,在我面前就有一家庞大而漂亮的发廊,我绝对不能忍受自己再汗流浃背地走将近一公里的路途去那家更负盛名的地方,不过是为了剪个头发。

    事实证明,我大错特错。

    在一个半小时之后,我的头发在那位手艺超级烂—对这种高端的门面来说---耐心无限好的发型师的修理下,成功地变的无比难看,浓郁的不修边幅的大妈味儿汹涌而来,我欲哭无泪。

    孙子!你活该呀!我灵魂中那个恶毒势利的小妖起劲地嘲笑我,你其实就是为了贪图便宜吧?五十块和两百块的手艺能比吗?谁让你完全相信这个菜鸟的?这下嗝屁了吧?别说,这个秃蘑菇配上你的大胖脸,充分地证明了你这个奔四的中年妇女年老色衰的精准特征,还想漂漂亮亮地参加朋友的婚礼?省省吧你!

    美发师是个嘴唇地包天的长脸瘦小男人,说话温言细语,他骨子里一定是将自己当做艺术家来看待的,因为在那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他把我的头发当成了将要完成的艺术品。在剪发时,他的身体优美地扭来扭去,告诉我如何会让我的发型时尚,年轻,完美;在吹发时,他的动作快速轻盈而略成弧度,我要是他,定要陶醉在自己的美仪态中,一本正经,非常认真的美仪态;在修发时,他用满意的眼神欣赏着我的新发型,钟爱而自信。

    我扭头看着镜子,脖子上方露着短茬的发根,如同被故意掩盖的又被故意揭开了的短处一般,我的心情糟糕无比,急匆匆要付钱走人。那个发型师没有注意我阴沉的脸色,鼓动我办会员卡,我愤然拒绝,省省吧你,我心里冷笑。

    那个小妖毫无忌惮地大声嘲笑起来,尖利的笑声提醒我做了件蠢事,将周末变得糟糕起来。

    事情的糟糕在我剪发时已经开始,那时我看到微信大号们为一个名记性侵实习生的事件纷纷发表自己的高见,各自为论,实际上吵的不可开交。

    哪里都是江湖啊!舆论可以淹死人啊!女性一边倒地举拳高喊,揍扁丫的!让孙子无路可逃!

    还有的起哄似的喊,老娘可以骚,但你不能扰啊!听到这话,我真想给她一耳光,真的。

    对涉世未深的姑娘来说,带着鲜嫩多汁的肉体闯入这个充满恶意而阴暗的丛林真是危险重重。这个丛林里看似都是人,其实更多的是兽,披着人皮的兽,兽也分三六九等,最危险的,是文明的兽,午夜之花吞下之后,野性一旦被引爆,后果自然是极其危险的。所以,年轻的姑娘多些理性和自我防范意识总是没错的,尼采说,不想成为芸芸众生的人只需要做一件事,成为独特的自己。成为独特的方式太多了,裸露的方式最不可取。

    尼采的这句话在那个糟糕的时刻让我平静下来,为此我可以不去理会美发师的自我陶醉的叨逼叨,甚至想起了尼采的另外一句话,悲剧用他把自己同现实世界完全隔绝,替自己保存理想的天地和诗意的自由。

    剪发失败顶多是烦恼,算不上悲剧,但也无法阻止我矫情式的联想,理想的天地和诗意的自由我也从未体会过,直到我看到那个女人。

    那个超市我已经去过无数次,那个电梯我自然也乘过无数次,但那个周末下午,顶着那个糟糕的发型,到达二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一个女人伸着腿坐在墙角痛苦的哭泣,旁若无人。

    我惊诧地看着她,一个姿容好看,穿着平常的女人,泪流满面,痛哭不止,没有撕心裂肺,不像咆哮的浪花,是不够湍急的斜流,不间断而均匀,蕴藏着平静,也听得出痛苦。那个女人在不停的人来人往中,仿佛悲剧中的女主,为大家上演着真实,那个狭小封闭的空间就是她的理想之地,可以尽情地宣泄她的难过,那一幕也带着诗意的自由印在我的脑海,因此而变得不同起来。

    她究竟为什么而哭,我不知道。总有朋友或家人会找到她,来劝慰,让她从那里下场谢幕的。

    我怀着这样的念头,走进了一家服装店。

    “你是狮子座啊?我是射手座呀!我们的星座最合拍了。”卖衣服的导购小姐兴奋地同那个朋友说。

    导购小姐是个年轻瘦弱的姑娘,那个朋友却是个四十多岁的长发女人,微胖的身体稳稳地坐在沙发上。

    她们是星座信徒吗?我在试衣服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嘀咕。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能穿下S号,可见真的是瘦了,但难看的发型搞砸了一切,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在想那个哭泣的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美女,你很有气质,这件裙子很适合你。”星座信徒露出职业微笑,说着好没诚意的马屁话。

    套路,不过是套路。那个小妖又在叫嚣。

    “天哪!你老公真是好丑啊!”微胖女人身边,是年纪更大的服装店老板,她正看着那女人手机里的照片,没心没肺地叫着。

    我心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句话太让人快乐了!

    我斜睨了那个微胖女人一眼,她果然不高兴。

    “不过我老公也很丑,丑又怎么样,对你好就成呗。”女老板来了个亡羊补牢,那女人脸上有了满意的笑容。

    “也就那样吧!”女人终于开了金口,很无趣,也很模糊。

    女人的话题离不开男人,那个哭泣的女人大概也是因为男人,有人在乐的时候,有人必定在哭,世界就是这个怂样,女人也是这个怂样,离不开男人,为他们痛苦,为他们快乐。

    我走出了服装店,星座信徒继续兴奋地同那个模糊的女人聊星座,不再搭理我这样敷衍的顾客,她大概和我不合拍,我是天蝎座的。

    继续往前走,看到一个白发而肥胖的老太太,老太太如千万普通的老太太一般,到了这般年纪,没有气质和身材,大概都是千篇一律的模糊,一般的皱纹,一般的丝袜,一般的佝偻的身体,在鞋柜那里怯懦而温和的打量着心爱的鞋子。

    “这个不是99块?”

    “不是99,是199。”女老板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这里不是写着99元?”老太固执而不甘心地问,手里攥着那双心仪的鞋。

    “是99元起,不是99元,我和你说,这双鞋要199元,这是真皮的,哪能99元那么便宜!”女老板的口气严厉而生硬,仿佛在训斥一个犯了错的人。

    我看了看女老板,一个瘦弱而刻薄的女人,面前是些不入流的鞋子,如她的衣着一般,透露着坏品味,但那卑微的老太却发现了心头好,不舍地放下鞋子,默默离去。女老板不屑地将鞋子摆正,劣质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很丑。

    在那个平常的周末下午,我见识了女人的痛苦,女人的欢乐,也看到了女人的丑陋和年老体弱的怯懦。

    她们连带我,都各自不同,我有阴暗,那个痛苦的女人未必没有快乐,那几个欢乐的女人也会有痛苦,而那个丑陋的女人未必没有温情,我们都算独特的自己,尼采告诉我们,自我是不可塑造之物,除了做你的解放者之外,别无所能。

    但别学丑陋者,别做文明的兽,丑陋的女人和伪善的人都是树干上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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