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忌惮中年
更忌惮被中年背后意味的一切吞噬
成为中年的我:
孤僻、沉默,
喜欢独处,喜欢昏暗的环境。
害怕别人的目光,害怕别人的忽视;
内心深处渴望表达与交流,
但是一有聚会能推就推;
活得焦虑而又小心翼翼。
在这个强调彰显个性、表达自我的时代,
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而市场联合资本将一切商品化,
不工作就会饿死。
于是,拿起“弱者的武器”,
在工作中偷懒、开小差、装傻等方式,
进行日常抗争,
以期获得一点身体或心理上的补偿。
中年人的空虚迷茫,前途无望,
彷佛只能靠“丧”获得一点情绪抚慰。
开上中年的车道后,
不论是试着换一条道还是换一辆车,
或者换一个方向,
都被无法改变的过去和社会期待的未来牵制着。
在人生无法重置的情况下尽最大的努力,
就是中年生活的秘密。
出门经历社会的毒打,回家扛起家庭的责任。
在人生的敲打中最后懂得的道理,
那就是:焦虑不可耻,但有用。
我自小没有兴趣爱好加持,
缺乏为人处事锻炼,
没有资源背景,
仅靠对学校生活的一腔热血考上一个不起眼的专科学校,
后来又专升本,毕业即中年,
普通院校不值钱的现实焦虑摆在眼前。
工作几年后发现,
“比上一事无成,比下精力有限”的尴尬,
并未放过我这个被时间追着跑的人。
走过半生之后,早已不再是与世界的初见。
不论我想为了理想最后扑腾一次,
还是回归平静踏实度日;
不论我早就未雨绸缪,还是面对生活见招拆招,
只要我仍然为怎样更好地生活尽力思考着,
即使人到中年时,余生仍然犹如初见,
还是会说出那句:“你好,生活!”
人到中年,
总有一些瞬间,让我们理解了父母的衰老,
可那时,是否已经太迟。
2020年6月8日,
母亲突然病情加重,在急诊留观的那几天。
这个把我抚养成人的女人,
与她的生、死有关的所有抉择,
都必须由我一个人来做。
晚上陪床时,我会坐在板凳上,
双眼紧盯输液管,到点就喊护士来换针,
生怕自己睡过了头,让空气溜进输液袋。
偶尔掉进梦里,
全是医院的幻影、仪器的声音、模糊的呼喊,
醒来一身冷汗。
病床上赌未来,必须拼尽全力。
眼泪挽救不了生命,但知识和金钱或许可以。
一有空隙,我就把自己扔进疾病的科普世界里,
了解病情的进展和最新疗法。
不得不在一次次的生死选择中,
为母亲寻求一个相对平稳的求生策略;
那段日子里,我根本没心情工作,
心里就像压了一座山,
每天都在绝望和痛苦中度过。
“我没法想象失去妈妈的生活。”
这可能是人到中年必须面对的境遇。
我们的“爱”越来越少,“怕”越来越多。
现在想想,
曾经的忙忙忙,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自私。
抱一抱家人和爱人不需要多少秒,
但就是这几秒的关怀,
能够做到的人,又有多少?
远行千里的子女,收到父母的微信问候,
能够及时回复吗?
难得放假回家,
当父母想和你聊聊近况,
可否暂时放下手机?
不要等待遗憾时,
才梦然醒悟我们给父母的时间太少了。
不再让他们“爱于咫尺却在等”,
也不再让你成为一座孤岛。
是啊,中年人生活中太多烦恼了,
我忌惮中年,
更忌惮被中年背后意味的一切吞噬。
我庆幸于很少人看见自己的困窘,
而真正的困窘只有自己知道——
只不过是将一身锈,妥帖地藏好了。
无论如何,我不允许自己失败——
中年失败便一无所有,我绷得很紧。
人生就是一个被不断安排的过程,
人类只是一群被不断加工的沙丁鱼。
从家庭到学校,从求学到工作,
社会就像一个罐头加工厂,
将放养的人类变成笼养的学生,
再加工成格子间的上班族,
撒上PPT和WORD文档腌制,
挤干所有多余的空间和水分,
就造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产品:社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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