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未消散的热气在空中盘旋着,蚊子紧盯着路边无精打采的小草,闷热的河滩镇迎来新的一天。商贩们早早起来,忙着在镇中心两边的马路上“占地方”。这里所谓的“占地方”,就是用破旧的肥料袋,或者烂砖头在路边一字排开,表示这个地方已经有人占了。
爹用肥料袋占了一小段地方,然后嘱咐二慢说“你在这里看着车的(就是载青菜的自行车),我去给你买果子吃”。二慢一边答应着爹,一边随手摸了块砖头,掂在屁股底下,坐了下来。爹来得早,炸果子的小贩还没开张,他想让二慢吃刚炸出来的果子,热嫩!所以等了好一会儿才买到。
“二慢,快,又香又嫩!”爹在离二慢好远的地方喊,二慢并没有急着去接果子,而是冲爹喊“爹,慢点,别拌倒了”。爹每每都会买半斤多果子,足够二慢吃,可爹总是说让二慢多吃点,说吃完了才有力气看“摊子”。爹是从来不吃果子的,他总说更喜欢娘做的饭。爹每次给二慢果子后,就会把车子上的菜解下来,然后,自己骑车回家吃饭,吃完饭再返回来。
爹回到集上的时候,乡亲们才刚刚起床,大家开始忙着做早饭,小镇的街道在炊烟的映衬下,祥和而热闹。“老乐,早啊,吃嘞没?”邻居们看到爹都会这样打招呼。爹对每一个过来打招呼的乡亲都会说热情地说“早!早!吃过了,吃的果子”。从爹第一次这么说之后,二慢总会剩些果子给爹。
夏天的早晨,对于这里的乡亲,无疑是最好的时光。他们要早早的吃完饭,趁着太阳还不毒辣,赶早下田干活,这样会“少受点罪”。二婶起的比较早,每次路过“菜市”,就会和爹说上几句。“老乐,吃了吧,别总饿着肚子挣钱”,“看二慢,多听说(听话)”二婶一手拿着农具,一手会摸摸二慢的头。二慢喜欢二婶摸他的头,这让他心里美而踏实。
早上人们急着赶农活,只有邻街的饭馆会偶尔有人来买点菜。爹会用化肥袋盛半袋子菜,用自行车推着它,沿街 “叫卖”。你还别说,这些沿街的饭馆都喜欢买“老乐的菜”,大家都觉得“老乐实在,给的够数”。爹转一圈回来,半袋子菜都会卖得一干二净。这个时候,爹会说“二慢,一会儿晒着嘞,你自个回家吧”。
夏天的午后,是这里最热的时候,乡亲们大都在家“歇晌”(就是休息)。妇女们会趁着这会工夫,去到集市上买些菜。这时候的小镇,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红红绿绿的人们,一张张被太阳晒得或红、或黑的脸,在集市上来回穿梭着。
小贩们开始顶着太阳,在热气里大声地吆喝了,爹不善言辞,他往往会坐在那里等乡亲们来买菜。有句俗语说“五方六月嘞臭韭菜、烂黄瓜”,所以,这个季节青菜是很容易被晒蔫了的,每每这时,爹会拿起已经被汗水浸透的毛巾舞起来,以此引起乡亲们的注意,但这样做的效果不大。
到下午的时候,别的商贩开始往蔫了的青菜上浇水了,这样可以让菜看起来新鲜一点,还可以增加菜的重量。爹不会往菜上浇水,爹说“那样会在斤两上沾乡亲们的光,良心上过不去”。爹宁可卖便宜点,也不会那样做。你还别说,正是爹的这份“良心”,让爹的那些蔫了青菜更招人喜欢,虽然挣的少,但爹“心里塌实”。
凭着这份良心,爹每天都会成为集市上卖完最早的一个,爹总说“自己种的菜,咋卖都不会赔钱。”。爹卖完菜的时候,会找个凉快地坐下来,抽两袋旱烟,休息一下。这个时候,爹的熟人都会凑过来,和爹一块“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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