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撒里赫
距离我上一次坐火车还是1年前，但即使是这样短暂的时间，当我登上列车的时候，我也觉得，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列车很拥挤，一面向座位前进，我还要一面闪避行人，在这个本来只能容下一人通行的过道里，常常需要与别人来一次最为亲密的接触，美女倒还罢了，奈何全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列车的沉闷的空气加上他们在长途列车上产生的汗水味，我想这可能是我觉得上一次行车经历非常久远的原因罢。
由于在秦岭的山脉里穿行，列车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山洞里面，手机没有信号，也全无心思看书，时间就在无限的烦躁与不安中使劲地消耗着。
我面前的一对男女看起来都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但却很黏腻地缠绕在一起，完全不顾与他们相对而坐的我。
我尽量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奈何长路漫漫，身边又无可消耗时间的有效手段，我的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被牵回到他们身上，偶尔与两人中的任何一人目光相接，往往会遭到从眼角投射而来的鄙夷的目光，这种目光居然就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行至途中一站，上来一家三口，男的皮肤略黑，胳膊上一条青龙纹身，却没有大金链子，面相温和，对陌生人微笑时显得还有些拘束。我想那条青色的龙纹图案一定是走错了地方，但却又不回去了。
男的抱着的小男孩皮肤白净，脑袋后面留有一条小长辫子，见人就笑。看见我在看他，他也呆呆地盯着我，一点也不害怕，倒是我又突然害羞起来，慌乱中在脸上使劲扭曲出一个难为情的微笑，小孩子也就突然乐起来，跑过来在我腿上猛拍一下，然后又回到父亲的怀里去了。
小男孩一定是遗传母亲的肤色，他的母亲皮肤也很白皙，尤其也显得害羞，看见儿子拍打陌生人，赶紧上前一边抚摸着儿子脑袋，一边点头向我致意，大概是为小孩子那一巴掌表示抱歉，由于害羞，她白皙的脸上泛出红色，粉红色的脸蛋让我对面和他女朋友亲昵的男子也忍不住侧目几眼。
由于列车拥挤，孩子的父亲便想要补两张卧铺车票，乘务员告诉他们，每人要补交100多，三小时车程要多交200多元，孩子的父亲不禁面露难色。
“你带孩子去卧铺车厢睡会，我在这坐着。”
“算了，太贵，忍忍就到了。”
只听到这两句对话，乘务员便头也没回地走开了。孩子父亲如释重负。
人们往往需要这样的默契，尤其是面对由于价格因素而无法做出购买行为的时候，也许对方显得无情的漠视比充满关切的购买鼓励更加让人内心安慰，至少，人们不必再努力地编制其他借口来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尤其是要捂住自己羞涩的口袋的时候。
就这样，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坐着，孩子父亲靠着座椅背站着，似乎各自怀着一大堆心事。
列车还在黑色的山洞里穿行，不时有列车促销员来推销产品，我居然在这纷乱吵杂的环境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叫卖一款用黄瓜做贴片面膜的神器，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站在过道的孩子父亲将买下的这款做面膜小工具交到孩子母亲手中，孩子母亲坐在那里，一手圈着孩子，一手举过头顶接过东西，她扭过头扬起脸和孩子父亲四目相对，脸上滑过一个俏皮的笑容，随即和孩子父亲一起温柔地笑起来。
她怀里的孩子和坐在对面的老先生指着窗外不断掠过的群山，也是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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