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我的外婆

妈妈打电话来说，外婆病得很严重，可能这次熬不过去了，叫我和姐姐回去送送她。尽管工作还有未尽事宜，尽管孩子刚刚开学，我还是打算拼凑三四天时间回去看看她。

外婆养育了五个女儿一个儿子，辛劳一生到老来也没享什么福分，可相对于早几年过世的外公来说，外婆还是多了一份福气，至少看到了如今的好生活。

小时候的我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妈妈生了姐姐以后以为第二胎是个儿子，结果我依然是个闺女，爷爷奶奶不待见，妈妈只有把我放在外婆家养。几岁去的外婆家没有记忆了，只依稀记得每到过年前几天很盼望爸爸妈妈来接我回家，除了那几天，我读书以前基本都是在外婆家渡过的。

在外婆家或许是有过快乐的童年的：听到母鸡咯咯叫我就知道是下蛋了，马上飞跑去把鸡蛋放在煮猪食的锅里，猪食熟了我的鸡蛋也熟了。那时四姨小姨还没出嫁，整天跟在他们身后以致后来四姨出嫁的时候我哭得一塌糊涂。还有很盼望栽秧打谷的季节，每到这时候几个姨父都会回外婆家帮做几天农活，我跟着他们身后一会上坡一会下地还有很好的饭食高兴得不得了。其余时间或许都是漫长的，外公外婆整日都要下地干活，我只有自己在家待着，数着日子盼望过年。那时的米饭还很珍贵，肉食也很少，外公外婆都是一锅饭里除了红薯土豆就只有几颗白米，外婆都会把红薯土豆分出后把剩下的米饭给我。

好不容易容易熬到上学回到父母身边，放寒暑假我依然会被送到外婆家，外婆家依然白米饭很少，但是外婆总是会变出好吃的，记忆中的烤红薯土豆，烤汤圆板栗都是非常美味的，最最记忆深刻的是夏天外婆的油炸南瓜花，直到现在我都没吃到过这个菜，也不知道外婆是怎么做出来的，很美味很好看的这道菜永远只能在记忆中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几个姨妈都会凑齐带着一家大小回去给外婆拜年，背着腊肉米面糖果。十几个小孩在一起打闹嬉戏吃喝玩乐，父母高兴，外公外婆高兴，一派祥和的景象。或许这几天也是外公外婆一年到头最期盼的日子吧，儿孙满堂有吃有喝，外婆会很早就准备好十几个圆圆的大大的糍粑，等女儿女婿们回去的时候每人给一个糍粑背回去。

我在外婆家长大，我三姨四姨的孩子后来也陆续被送到外婆家，孩子越来越多，后来外婆的脾气也越来越差，对我们动辄打骂。四姨的第二个女儿属于超生正赶上计划生育最严的时候，所以这个小表妹从一出生就在外婆家没回去过和我的感情也是最深的，她挨打是最多的，记得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我要回父母家上学了，小表妹想跟我一起走，外婆不让，小表妹哭了，外婆追着赶着打了小表妹很久。后来小表妹被四姨接回去因为某些原因过世了，我心里恨着四姨恨着外婆，一直有一道坎在那过不去，所以后来上学后随着父母家里条件的改善很少再回外婆家了 ，那个在大山半腰附近只有三四户人的家。

再后来上高中上大学，逢年过节都很少再去外婆家了。上大学的时候外公生病过世，舅舅在镇上买房，外婆随着舅舅搬到镇上，那个记忆中的外婆家就再也没有了。舅舅是外婆唯一的儿子，可舅舅似乎也没多大出息，和舅妈有了两个儿子后离婚了，舅舅的两个儿子就丢在家里被外婆拉扯着长大。从这以后我们再也不去外婆那拜年了，过年的时候都是几个姨妈轮流着把外婆和舅舅的孩子接到家里过年。再后来外婆眼睛不好了，耳朵不好了，生病多了，都是几个女儿轮流照顾着。

直到现在，外婆躺在床上不能吃喝紧靠盐水延续着一口气，女婿们在外面守夜的时候却是麻将声不断。辛苦来人世一趟吃遍所有辛苦，最后还是自己孤零零的离开，不知外婆是不是会想起做女儿家出嫁时的时光，是否会后悔来这人世一趟，是否会后悔养育这么多孩子。

此时，惟愿我的外婆能走得安详一点，见到外公告诉他儿孙们都很好，愿来世他们都能过上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