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锡林浩特市,小石早就听乌日塔的父亲提起过。
话说一天小石给乌日塔的父亲理发,问他要怎么理,大叔说剃光头就行。
小石当时在努力学蒙语,就问他用蒙语光头怎么说。
“喇嘛讨勒盖”,他说,"就是你们汉人说'和尚头'的意思",他解释道。
“这到很好记,” 小石说,“喇嘛套了盖,当然是想包住自己的秃头吗!” 小石笑了起来。
大叔这时却一脸严肃。
小石马上下意识地想到,不该取笑喇嘛。
在文革期间,宗教信仰已被当四旧破除,年轻一代基本上无宗教概念,还时不时地拿和尚喇嘛的光头取笑。不过小石从小就爱好历史地理,中学毕业前不管怎样也读了些书。元世祖忽必烈请吐蕃僧人八思巴为国师,蒙古大部在那个时代开始信奉藏传佛教。清朝鼎盛时期,更是盛行。锡林河里的鱼蒙古人不吃就说明了他们还在心底里仍保留着敬尊喇嘛的传统。在后来的几次给大叔理发时,小石逐渐从他那里得知,曾有一位活佛从青藏那边来到过这一带,并在阿巴哈纳尔旗那里,就是现在的锡林浩特,建立了一座宏伟的喇嘛庙,蒙语叫班智达葛根庙,吸引了四方的朝拜者。所以锡林浩特对蒙古人,旗人来说有圣城的色彩。
阿巴嘎哈纳尔是成吉思汗同父异母兄弟别勒古台后人的领地,现为阿巴嘎旗和盟府锡林浩特所在地。
那位好心的司机把知青们拉到了锡林浩特长途车站,并给永利介绍了一家大车店,说明天就在长途车站找回去的车便可。知青们就下车感谢了他,并开始在锡林浩特街上逛起来。不久,他们几个为先去找电影院还是先找一家餐馆争了起来。
小石说:“先找电影院看看时间表,说不定还要等几个小时哪。”
老马说:“找一家餐馆先搓一顿,我可饿坏了。”
“也是,这一天下来挺累的,咱好久没下馆子了。”小胡附和着。
“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忘了吗?” 小石回道。
“嘿,‘胃亏羊’对‘脑亏影’,看谁病更重。" 万成冒了一句,也不知是支持谁。
“是‘脑学酸’吧?” 小石说。
“都是脑子有病!”永利总结说,“咱看到餐馆就进去订桌子,小石和万成接着去找电影院,找到后回来报信。若先看到电影院,咱就看好时间表,若时间够就在餐馆吃饭。” 永利接着说。
这时小胡用手一指说:“我看咱走的方向就不对,要找餐馆得往那边走。”
“真好像你来过似的....",万成不同意地说。
“别看我没来过,那顺曾给我介绍过个朋友,就是锡林浩特的。说实在的,我才不住那大车店呢。今晚我就要找到那顺介绍的朋友,住到他那里去。”小胡说得好象他是这些知青中对锡林浩特最明白的,可他那话听起来水分太多,让人半信半疑。
“你有那顺的朋友的地址吗?” 小石问道。
“没有,不过我肯定能找到他。”小胡夸口说。
“这么大的锡林浩特,你怎么找?现在天快黑了,别说那没谱的事。” 永利根本就不信他能找到这么个朋友。
小石说:“就算你能找到他,我们这么多人,他家里能住得下吗?”
永利接着说:“我看咱走得方向没错。” 他继续往前走,有六七个也跟着永利走。
小胡却站在那不走了,说:“我可要到那边去找餐馆,再找那朋友,谁愿跟我走?”
老马等三人说,“我跟你去。”
永利这下回过头来,说:“小胡,你们走丢了我可不管。不管怎样,明天早上要到长途车站来!”
“不见不散。”小胡似乎胸有成竹。
这样,十一位知青分成了两帮,六人跟永利继续往前走,老马等三人和小胡往另一方向去了。
分手后不久,小石和万成就发现了一家电影院。大家走近一看,正在上映一部外国电影,还是彩色的战争片,南斯拉夫电影<六十七天>!下一场二十分钟后就开演,大家特别兴奋,真有不虚此行之感!马上买了票,然后就在附近先买些点心垫垫肚子,等着看下一场了。
锡林浩特市的一家电影院那次电影看得真过瘾,看完后都说没白来。可这带有数字的电影片名,不光是描述了过去发生的非同寻常的故事,也好像预示着什么。
九九年北约轰炸南斯拉夫时,小石就想起了当年在锡林浩特看的这部电影。虽说人在美国,但小石和绝大多数中国人一样同情南斯拉夫人民,这和那时看的南斯拉夫电影不无关系。五月中旬,中国驻南斯拉夫使馆被炸,小石就想:美国人看样子非常仇恨这中南情结。当轰炸过了六十七天后,小石就想,南斯拉夫要挺不住了,再顽强善战也顶不住这先进武器两个多月的轰炸,何况又打不到敌人。然而,最令人心痛的是内斗,非常像中国抗战时期的‘皖南事变’,正如曹植的《七步诗》所云: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南斯拉夫电影《六十七天》既演绎了战争中的爱恨情仇,和联合抗敌中的曲折艰难。看完电影后,他们找到就近的一家餐馆大吃了一顿,并且小石和几位在抢着付钱的最后环节中获胜,一下子花去了超过一半随身所带的盘缠,酒足饭饱后来到了那家大车店。
进门一看,这大车店也就是一间大屋子,里面三四十张床排成三排,许多男男女女有坐的有躺的在床上,乱得很,难怪小胡说不能住这种地方。
“三块五一张床一晚,先付钱。” 那管事的说。
“什么?我们公社招待所四人一间只有六块钱一晚,这儿这么脏乱的大屋子一个人就要三块五?” 小石问。
永利说:“就一晚,凑付一下算了。”
“咱打一宿扑克就过去了,用不着七张床,三张就够了。” 万成说。
“你们打扑克,我可累了,给我留一点地方睡觉就行。” 一直不大说话的小宋要求道。
”师傅,我们还指不定住多长时间呢,走时再付钱吧。” 永利和那管事的商量着。
“进去罢。” 那管理员可能是看到这几位身穿白色警服的人好像有点来头,很好说话。
七位知青就走到大房间的尽头,把三张床并到一起,好似一铺炕,六人盘坐在上面开始打扑克,小宋则躺在一边,两分钟后就打起呼来。也别说,这一天为看一场电影走了很多路,大家都累了,只想着赶紧过完这一夜,打扑克聊天也只是硬撑着而已。
“别说话了!这么晚不睡,还开灯说话,影响人家睡觉!” 大屋子里有人在抱怨这几位大声说话的知青了。
遇到这情景若是老马小胡他们在场的话,肯定会发作起来,回呛几句。
然而永利这时说:“咱们还是小点声。”
“我看也太晚了,咱睡觉吧!这时候大约也有大半夜了。” 小石说完,就坐在那里闭上了眼。
第二天大家醒来后,就来到长途车站,看到这里确实有很多卡车停在那里。
几位知青就打听有没有车去白音查干方向,问了所有能问到的人,结果都是没有。
过了一会,小胡他们也来了,他们前一天既没找到那顺的朋友,也没看成电影,只是自己找了家店住了。
“没车回去,咱们得合计合计怎么办。” 永利说。
“明儿再说。咱们先逛逛街。” 万成说。
也是,难得来一趟锡林浩特,怎么不得逛一逛这城市?几位也应和着就要开走。
“咱们去喇嘛庙看看!” 小石说,想起来乌日塔父亲说过这里是一座宗教圣城。
“我可要再找找我那朋友,今天找一家电影院看看电影!从现在起,咱们看谁本事大,谁能先回到乌套海!” 小胡说完,头也不回就和三位知青离开了。
欲知这几位知青如何从锡林浩特回到乌套海,请看《落难锡盟(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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