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中学毕业外出求学,总感觉离“生活”远了那么一些。明明买了好多的漂亮衣服、包包、高科技产品,却总觉得两只脚落不到地面,总记挂着那些跟细小琐碎打交道的日子。
年幼时在家,常与姥姥为伴。她是极普通的人,却总能在不经意间让我倍感惊奇与崇拜。
姥姥是有很多“朋友”的,天上飞的蜻蜓、地上蹦的蚂蚱、土里钻的泥鳅、水里游的小鱼苗,好像都跟她挺熟。
小时候跟风,花5毛钱从学校门口买只粉色的小鸡仔带回家,每天只负责看看。小鸡仔真争气,别人家的不过三两天就西去了,而我家的小鸡仔居然渐渐褪去了那层染得花里胡哨的绒毛,还长大了不少。朝着“小鸡炖蘑菇”方向坚定成长的小鸡仔,在我家着实生龙活虎地嚣张了好一些日子,后来大抵禁不住我的各种奇思妙想,终于跳水身亡。我一直以为是我的眼光好,选了一只健壮的小鸡仔,后来才明白,因为它的吃喝拉撒睡都是姥姥一手负责的。
大抵是发现了 “只要姥姥在,各种东西都能顺利活下来”这一重大规律,我又大张旗鼓地养了好多东西:小动物以及各种花草啥的,甚至还撒了一大把扁豆种子在房子前面的空地上。自此,每天放学后就搬着小板凳坐在“地头”,跟它们隔着地皮聊天,敦促他们快快长大,好让我快些吃上扁豆炖肉。说来也奇,扁豆种子好像感受到了我的殷切期盼,真的就那么长大了,而且还结了好多扁豆。后来才知道,都是姥姥每天在照料的。
然而,有着这么多朋友的姥姥一点也不忙碌,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好像连钟表都变得格外慵懒。
冬日里跟姥姥的日常就是帮她缠线,她从市场上淘到各种颜色的线,厚厚地一大圈。我用两个手腕把他们撑开,姥姥牵着线头,把他们一点点缠到她趁手的家什上去,然后将它们变成虎头帽上的一头老虎,或者鞋垫上的一只凤凰。姥姥手艺极好,大剪刀在白纸上不停顿地走那么几分钟,一只老虎就有了轮廓,然后再把它们一针一线地绣出来,一个老虎枕头就成了,邻居们都抢着要。
姥姥还会舞剑,每天早上不到6点就出门,去不远处的小公园参加“训练”。那时候姥姥刚入伙,动作还不熟练。于是我经常拿着姥姥地剑谱,光脚站在床上,扯着嗓子念“起势,白鹤亮翅……”,姥姥就在屋里跟着我的念白徒手笔画,极其认真。
长大离家后,这些细小的琐碎在忙忙碌碌中也渐渐抛之脑后。只有偶尔看到不认识的花草、看到似曾相识的昆虫时,才会意犹未尽地想起。再有就是看到《人间草木》之时。
汪曾祺是将“日常生活审美化”的高手,三言两语,便用生活中的一草一木,让人的心变得柔软而充实。
不论是现在的孩子,还是现在的我们,都在电子设备、水泥钢筋的包围中奔忙,对周遭的自然景色似乎都丢失了兴趣。而人来到世上走一遭,除了努力和忙碌,还是应该好好看看人世间种种风景的。毕竟生活中有着太多的美好,我们还未曾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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