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

无霾的早上，周末开车到山根边上转转，虽已过白露，天还不凉，清早还能穿着T恤，外穿件薄外套，坐进车就觉得热，还真是穿不住，听着昨晚录的歌，一人自驾，没目标地点，只为瞎转悠，第一次没用高德导航，走到山脚下，找了个停车场，拿上我的ⅩS，步行在山间小路上，来到一个展牌处，才知是西青长廊，了解完整个游览图，决定在周边走走，呼吸些好空气(其实庄里的空气真不咋地)，顺着小路沿着山根欣赏路边不知名的花草，心情格外的爽！见没人开嗓唱起《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唱了一半，对面走过一位大爷，笑着看我，我也笑着停下了唱歌，大爷用鹿泉浓腔乡音大声说：唱哩不赖，接的唱吔！我笑着说：正好您走过来，高音快唱不上去了！大家一起大笑，我问大爷，往前走都有啥好玩的，他说：今天有个陶瓷展，就在前面，你去看看吧！我笑着说好的，心里觉得没啥可看的，转过一节弯路，陶瓷展直映眼前：红条幅，七彩热气球，一片热闹场面，陶罐，盆，碟，碗…在阳光下多角度的散着光，这时，我想去看看，看有适合的碗吗？买一套，脚随心便走过去了

别说，还真是挺好的瓷器，精致，漂亮，大气，有品味，正看着呢，一只通体无花碗，色乳白，暖暖的碗边，柔柔的光拉我走进她，轻轻捧起她，轻，润，细，滑。我不知还能用何语言形容她，老板走过来，我问他这是什么材质，他说这是玉石碗，是玉石粉压成的，我问多少钱，他说360，我迅速轻放下她，好贵呀，一个碗360，扭头要走时，我的最后一瞥，看到碗边折来的刺眼的光，下意识的噢了一声，往前继续走，但走了好一段，那个光射后通透的她，让我没心思再看别的，那全身烫金碗，青花，彩陶等，都让她一席素雅，无色无花给压下去了，往回走，不再看了，走着走着又来到她面前，又捧起她，这次她在我手中是暖的，有温度的，或许是阳光照久了的缘故，我的手有些抖，她很薄，生怕碰坏她，当我再次轻轻把她放回原位时，脸热热的，心也热热的，我决定带她回家。便宜点多少钱老板，我买了？老板不回答价钱，讲了一堆这碗的材质，工艺，来历…我打断您的话，不好意思，便宜点多少钱？260，老板说。我从包里拿出三张百元给他，找了钱，我们一起包好她，我快速的抱着她，一溜烟的跑回车里，坐进车，捧着她不知放哪安全，为她找地放下用了好久，最后决定从后备箱拿个纸箱，边缘放进靠枕，把包她的盒子一同放进软软的枕心里。妥了。

到家后，我轻轻的拿出她，用洗洁精清洗了，再涂上润肤露，更润，更柔白，让我捧怀里，放嘴边，碗边在唇间凉丝丝，细滑滑，心里有种怦然心动，抱着她坐在沙发里，心想把她放在哪呀，最后决定放客厅的酒柜里，拿起新抹布，喷上玻璃水，擦好酒柜的玻璃隔板，打开酒柜的灯，捧着玉石碗，放进柜里，关上玻璃门，坐在沙发上，灯光下的她通体发光，碗边，碗肚，碗底部，分别呈现光的不同色彩，还是碗肚最美，灯的暖光从碗里透出碗肚，像个娃娃的脸蛋儿，嫩嫩的笑着，我欢喜的上前，把她又从柜里抱出来，在手里又摆弄了好久。有钥匙开门的声音，儿子回来了，我赶紧抓紧我的碗，对儿子说我今天去哪玩了，怎么买的玉石碗，讲的滔滔不绝，儿子说，不就是个碗吗？讲这么多，我看看，一把从我手里拽过去，我的心吓得揪了一下，他在手里转了转，说有啥可好的，我赶紧说，别给碰坏了，给我吧，我把她放到柜里。儿子问，这柜里的酒呢，我说放在柜下面的橱里了。且，至于吗，把这碗放柜上面，和其他酒都不搭，如果放高脚杯会更好些。我也没说啥，拿起干布子又擦了擦她，放回柜子里，对儿子说，和爸爸说，你俩只看别拿出她来。儿子说，我们看都不看，笑着跑屋里写作业了。

过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孩子上学后我收拾房间出门前，疲惫的回家进门后都要坐在沙发里欣赏她，不过瘾就捧出来，常清洗，涂润肤露，越发觉得她质地润，色泽更透了。心里那个美，见朋友就让人家看我给她拍的照片，讲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物件儿。她也一样，那碗肚透过的光真的比买回时的晕大了一圈圈。

有天下午，我去花街购物买了一件锈红色蕾丝连衣裙，真的显身材，显得有女人味，导购小姐的话比这裙更让我喜欢，买啦。到家后，开始穿上裙子，摆出一堆鞋，看哪双更配这裙子。一双双试，一遍遍在镜前照，最后选了一双丝绒高跟鞋，妥了。休息一下，喝着茶，看着她，还是拿出来吧，放在手心，摆个poS，拍拍拍。看表，儿子快下学了，要做饭了，起身把她放柜里，好久不穿高跟鞋，走两步脚崴了，腿一斜，身倾向一边，裙袖子的蕾丝孔挂到了橱柜的把手上，手一抖，啪，她掉地上，摔碎了。我愣在那许久，反应过来，把袖子从把手上拿下来，蹲在地上，眼睛已被蒙蒙的泪遮住看不清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句话一直在心里，嘴和牙几乎粘在一起了，我支配不动它们，张不开嘴，也站不起来，我坐在地上，把两只鞋甩得老远，擦开泪，别挡着我，一片片捡起她的残片，但眼总会被遮住，她的光再也看不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不知该怎么办，儿子敲门，我站不起来，他在门外喊着没带钥匙，我爬到门口开了门，儿子见状，吓坏了，问我怎么了，我大哭：我的碗被我摔碎了！一向不爱说话的他，扶起我，让我坐在沙发上，劝我说：碎了就碎了，周末咱们再去买一个。一把把我的头靠在他胸前，用小手拍着我的肩，我抱着他的腰，使劲的哭，心里只有那碗的原样，只有她笑的模样，不知哭了多久，儿子说：别哭了，我的背心和肚子都湿了。我才松开他，抬头看看他，他的眼里也有泪，他边给我擦泪边说：看你眼睛红的，眼都肿了，别哭了。我去扫了碎片。我大喊让他不能碰，他说会小心扫不会被扎到的。我说：我要自已弄，谁也不许碰她。儿子怔怔地站在那，我觉得我的话说重了，赶忙让他去写作业。我找来一个用过的盛巧克力的铁盒和宽胶带，用手机拍了照，把大小碎片捡进铁盒，小心地摆齐，用胶带把碎片渣粘起来。弄好这些盖上盖，抱着铁盒坐沙发上，淡定了会儿，决定找粘接剂，复原她。把铁盒放柜里，准备晚饭，头重，腿沉，眼看东西都模糊，平时切菜哼着歌，抬头看到客厅里灯下的她，心里美，可今天切菜，我抬不起头，吃过饭，爷俩儿收拾完，我猜他俩在厨房商量好了，一同坐在客厅看着我，我看看他俩委屈的又开始掉泪。老公说：碎了就是碎了，没划伤你，你没被绊倒，没被墙边磕到头就是万幸，重买一个，周来我俩陪你一块儿去。我听完，更加大哭：这碎的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我平时总担心碰坏她，每次都抓的很紧，今天不知怎么的就从手里滑出去了。我的头涨疼，也没吃几口饭，躺在床上，泪不由自主的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通体发光的她，也能看到碎了一地的她，就这样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脖子拉伸的疼让我醒过来，一夜睡的好累，一直在做的梦是被一只大个儿的黑毛狗追了一夜，好几次差点儿被它咬到。爬起来去洗漱，准备早餐，从冰箱拿面包，鸡蛋，西红柿，关门的瞬间，不由得看着橱柜，突然想起昨天她被我摔碎了，心又开始痛了，強忍着做完饭，打发爷俩儿走后，我觉得牙疼，照镜子一看，牙龈肿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