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

作者: 嵇京文 | 来源:发表于2018-10-03 21:45 被阅读189次

    上海到底有多大,对我始终是个迷。虽然来过几次,也还是云里雾里。

    每次怱怱来,总是怱怱离。要说什么原因,自己都表达不清。

    大上海

    可能是自身太土气,与那“十里洋行”不般配。也许是《王牌》场面太血腥,总感觉“角落里有双眼睛。”

    年少时,好奇“百乐门”昏黄灯光下的纸醉金迷,那嗲声的唱腔,曼妙的舞姿。憧憬年画里,外滩上那些身着泳装的婀娜多姿。

    慢慢读到更多:十里洋行、英法租界、华人与狗禁入、杜月笙、黄金龙、七十六号“屋里哀啕声,”中统绑架、军统暗杀、“子弹嗖嗖叫,匕首血淋淋,”……

    九十年代中期,有个包工头来村里招人,说目的地是上海。兴奋得一夜没睡,不顾有孕在身的妻子苦苦挽留,正月初八就同村里人上了路。

    手提肩扛,一年的行头全部带上。心里暗暗划算,到那富得流油的远方好好干上一年,好来实现心中的无数梦想。

    打拐的,转班车,来到县城火车站,车站广场黑压压的人群着实吓人一跳。而且还有武警把守,从来没见过这阵式。

    大上海

    轮到我们这趟车次进站时,长长的队伍排到广场外,每个人胸贴着被,背靠着胸,身子被人流裹挟着涌向窄窄的进站口。

    场景跟村里一个养鸭专业户,在傍晚赶鸭进棚没什么两样!

    心中暗自思量,进了站肯定会空荡很多。一步一挪终于进了站,可站台上的场面更加的糟糕。

    列车员把守着车门谁都不让上。包工头理论着,我们手上都有票,列车员指指后面说,后一节车箱没什么人。

    怱怱赶去下一节,其实也是一个样。列车员站在车门的踏板上,与前面列车员说着同样骗人的话。

    站台上尽是穿梭的人群,个个挑着挽着包衭挤得踉踉跄跄,妇人哀嚎,男人嘶吼。有老公上了车,老婆挤不上,有人上去了,包衭没跟上,……

    我悄悄跟同伴说,算了,咱们回去吧。同伴走到包工头面前把我同样的意思告诉了他。

    包工头没吭声,径直走到站台工作人员面前,嘀咕了好一阵,也不知用了什么招术,站台工作人员竟跟着他有说有笑地来到我们几十号人面前。并极其煽动地说道,昨天人更多,不都是挤上去走了。你们不挤,元霄都走不掉。

    有人轻声埋怨,这怎么挤?想办法啰,站台工作人员轻蔑地答到。

    想从车门进去,除非有悟空的七十二变!临窗坐位的,怕人再爬进去纷纷关了车窗,并合力用手死死摁住,任外面的人怎么也撬不开。

    这时包工头火了,操起不知是谁挑行李的扁担,狠狠地捅向车窗。“也许是想在我们面前显示老板的威严,或是想显示他的血气与方刚?”那时包工头在我们那一带小有名气。

    大上海

    车窗打掉以后,靠窗的人还是不让上。包工头见状,拿着扁担就作往里捅的姿式,吓得里面的人哇哇叫!

    这扇没有了玻璃的车窗成了我们几十号人的绿色通道。旁边的人羡慕的不得了,靠窗的人也拼命地向我们示好,不知疲倦地接着行李使劲往里抛。

    望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悲凉,人的尊严已荡然无存,跟抢食的动物有什么两样?

    包工头见我磨磨蹭蹭不肯向车窗伸出那双“金贵的手,”架起我就像塞行李一样往车窗里塞。以至后面到了目的地,他还多次嘲笑,你这种人站在饭甑边都会饿死。

    人虽然上了车,但行李还在源源不断的往里抛,因为我们这边带的好头,车窗破碎之声不绝于耳。以至于这不知延迟了多久的火车跑了好长一段时间,各种“蛇皮袋、编织袋”还在头上从车箱的这头传到那头,又从那头传至这头。

    行李碾过每个人的头顶所发出的尖叫,怒骂,充斥着整个车箱。

    晕晕昏昏中,捱到第二日清晨,广播终于响了。尊敬的旅客,上海西站到了,旅涂辛苦了……何止辛苦呀,一日一夜站着来,没吃又没喝。谁又敢吃喝呢!

    初春的上海,清晨的寒气吹得个个急急地套上那几乎脱光的衣裳。

    茫然的立在站台上,看着钢棚下那一排排,一列列的火车如“葡伏着的巨蟒静静地趴在大地上。”上海西站真大。

    经过短暂的聚集,“神通广大的包工头”嬉皮笑脸地来到大家面前,并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们这趟列车昨夜的惊魂,而且还挤死了两个人,但是真是假只有他知道。

    在包工头的带领下,众人跟在后面,如胆小温顺的羊群,生怕落了单,遗落在这“不见边际的大上海。”

    大上海

    坐公交,倒中巴,终于来到一个叫太仓的地方。落脚在一农户家里,除了水沟多和听不懂的吴侬软语,跟家里没什么两样。而且门前也是稻田!

    我怯怯地问包工头,你,不是说工地在上海吗?

    这里也归上海管。你刚刚坐在班车上不是看见上海了吗?就那个样,有什么好看的,包工头避重就轻地回道,一脸的不在乎。

    那时的太仓开发区:广告牌多、马路多、且宽且阔,大型塔吊到处都是。那时开发区对我也是个新名词。

    有时与同伴溜达在空旷的马路上,感到无比的迷茫,与来时的心情简直就两个样。

    在太仓呆了三四个月,除了除除草,挖挖沟,水沟边捡捡龙虾,要不就睡得两样昏花。因为包工头的工程没下来。

    大上海

    没过多久,工程彻底无望,领到一点路费与村里的一个同伴怱怱地往上海西站赶。也无心领略上海的景色,又拿什么去领略呢!什么十里洋行,什么外滩风光,什么……影子也没见到。

    经过一番折腾,终于踏上了返乡的火车。来时穿着厚厚的冬衣,现在却是花红柳绿的五月,车上好多出门旅游的人。

    虽然不是太挤,但还是只买到站票。蓬乱的长发,外加一身赶出来的臭汗,内心还是与车上的“红南绿女”处在两个世界。

    也许是出门的坚辛,也许是身心的疲惫,同伴叫醒时,竟然熟睡在过道里!拍拍身上,理理头上,沾满了大家吐的花生瓜子壳。待到意识完全清醒,竟然是第二天的早晨!

    又一次站在来时的车站广场,广场空空荡荡。曾经满怀憧憬地往,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再摸摸干瘪的口袋,一首《游子》在脑海中悄然响起。“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时却空空的行馕,”心,无比的惆怅和凄凉。

    因为此次的经历,加上书本上的,与及一些传闻,觉得自身太不适应那个大上海。以至于后面的岁月里,游海宁,逛苏州,就是路过,也不愿在那里稍作停留。

    今年八月,因为必须亲临的原因,目的地是上海的虹桥。

    坐在舒适的高铁上,享受着空调,显示屏上的数字是时速三百多,感叹时代的变迁,经济的发展。过去那一天一夜的经历唯有深埋在记忆里。

    大上海

    丰盛的晚宴过后,朋友驱车带我们去观赏外滩夜景。虽然已近十点,但临近外滩车流依旧缓缓。

    黄浦江畔,夜空如昼、凉风习习、游人如织、江中游轮穿梭,东方明珠、经贸大夏……尽情演绎着豪华的灯光秀。

    江边护栏处,各种肤色的人群惬意地吹着江风,摆着各种姿式。

    近距离与外国人接触,感觉与他们也没什么两样。拍拍老外的肩膀,友好地示意他们让一让,这美丽的夜景因该平等的享受。

    大上海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一双眼皮时时在打架,回到朋友预订的豪华套房,一觉睡到大天亮。

    早早醒来,意犹未尽,我对妻子说,今天咱们不回。

    我要看看上海到底长什么样。

    我要圆了年轻时的梦想。

    我要把过去的阴霾驱赶!

    大上海

    上海:我终于大胆地闯人了“你的心脏,”南京路上,路面是那样的洁净又明亮,曾经“帝国的大夏”依旧是那样的“端庄”,从你身边走过,也不会畏畏缩缩。和平饭店的门前也是那样的详和。

    大上海

    白日的浦东比夜晚更加的真切,各款摩天大楼直接云霄,江上浪花翻滚,轮船穿梭。

    穿过黄浦江遂道,朝着陆家嘴那个方向,一路尽是歪歪扭扭的建筑,昂望的人晕头转象!

    坐上高速电梯,爬上了“世界之窗,”耳膜胀痛,内心惶惶。站在透明的观光房里眺望前方,除了层层叠叠,无边无际的建筑,还真没看到世界是什么样。但也有些有趣的现象,一个外国女孩羞涩地递来手机,比划着要我帮她拍个照。

    大上海

    我站在“世界之窗,”头顶蓝天,脚临“深渊,”一些人的脚步是那样的千姿百样。

    我站在“世界之窗,”腑瞰黄浦江,“它如细细绕绕的带子。”比家乡的河流不过就是多了几个湾。

    大上海

    我站在“世界之窗,”前看后看,还是没看清大上海的模样,但,内心已不再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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