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冬天雪总是很多。
有时候早晨睁开眼,感觉今天的窗户比平时要亮,心头一喜,赶快跑去开窗,果然看到一片雪白!凉凉的空气钻进毛孔,一哈气就吐出一片白烟。光秃秃的梧桐树枝被浸的黝黑发亮,愈加显得头顶的白雪妖娆多姿。
我第一次意识到雪的存在是在小学课本上学完一节讲雪的课的,文字描述让我觉得晦涩,可书里的插图一下子就把我带进了琉璃世界。从那之后,雪就成了一个符号萦绕在我心间。
有时候还在邻居家的院子玩,有时候刚刚放学回到家,突然就看到雪花飘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满天飞絮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上学后不久的一个下了厚厚大雪的早晨,我穿着爸爸新给我编的“毛窝”,走在平时不走的最大的那条路上。大路并没有像爸妈说的那样好走,大雪在路边堆满,目之所及全是白色。我感觉脚底的毛窝越来越重,重到我不得不停下来在路边的石头上磕掉上面沾满的雪,动作笨拙的我怎么都领会不到姐姐说的磕雪要领,急得姐姐直跺脚,大声提醒我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我实在是好奇她怎么能健步如飞,毕竟毛窝都是一样的,木头鞋底砍掉中间留下两头,像清宫剧里娘娘的花盆底,只是砍掉了娘娘们留下来的那块,人踩上去就像陡然长高了十五公分。
用芦苇编成的鞋面据大人说既防雪又保暖,再把一些芦花塞到毛窝里就任何风雪都不怕了。爸妈说它是大雪天的标配,村里人人都有一双。
我拖着沉重的毛窝走在上学的大路上,只感觉这双新毛窝配不上我对它的期待。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姐姐穿的原来是“雪地靴”,一双神奇的可以很暖和又不笨重的鞋子。小小年纪的我只是对雪地靴的保暖度持怀疑态度,根本没想过是不是自己也应该拥有一双。
那时候的雪可真大,大到我进了学校之后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进校门姐姐就飞奔进了教室,我则边和毛窝作斗争边思索着是不是今天不上课,或者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只是我记错了时间,当我终于走进学前班的教室,发现那位年轻的漂亮的女老师正在和同学们讲故事,才意识到原来我迟到了。
可接下来老师的话更让我困惑了,她问同学们是不是已经讲过了小马过河的故事,讲过的话就不讲了。我刚想说没讲过的时候,前面几个同学就大声说已经讲过了,昨天刚讲的。
说话的一个是我的好朋友,还有一个活泼的女孩子,是漂亮女老师的侄女儿。她们说话时自信的神态使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天忘记上学了,或者不小心错过了某节课,可我一向是个勤奋的孩子,爸妈也不会允许我逃课的。
我困惑地问她们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故事,并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这个故事的影子,结果是徒劳的。那天的记忆是如此清晰,那个故事却如此模糊,以至于后面很长的时间里我都在努力找补那个叫“小马过河”的故事,甚至在给我一岁半女儿讲故事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下了大雪的早晨,还有那个错过的故事,尽管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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