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年,除了大红灯笼的喜庆外,还有层层覆盖的白雪皑皑。许二头正坐在家里唯一的一张木质的椅子上,上面的油漆已经掉的七七八八了,四只椅脚有三只已经叫蛀虫给啃食了好多。仿佛一用力就能坐断似的。
今年许二头没有抢到回家的票,事实上这是他第三个没有回家的年了。没有抢到票,许二头有点沮丧又似乎松了一口气。
窗外密密麻麻地下着雪,这是三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年,许二头呆呆地望着窗外,很久才起身,往锅里倒了一瓢水,烧开,盛到碗里,就着馒头吃了起来。
吃完,许二头右手拖着一个麻袋就出门了。白雪覆盖,世界好似活在一个乳白色的国度,五颜六色的瓶子罐子都不见了踪影,许二 头只得凭着记忆走走寻寻,公园里靠近小卖部的长条凳子,地板上会有比较多的瓶子;小便利店的周围的垃圾桶;工地附近工人吃完乱扔的瓶瓶盖盖。
许二头头发蓬松,像是许久未洗,脸却很干净,今年才四十,却比同龄人看起来要老了许多,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衬衫,已经褪色,不是很脏,但有很多洗不掉的污垢。衬衫里面没有了左手,这是三年前在工地工作时被高压电残害的结果。当时工地的包工头负责装配作业需要的工具,但是老化的电线和电表却忽略了,按照包工头的说法是打算再用一年再来换新的,结果许二头就在那年出事了。
当时法院判定包工头支付许二头10万元赔偿费,工地老板支付45万元的工伤费,但是包工头在许二头住院期间来过后,就再也不见人影。工地老板只给了许二头10万元便也不再过问。
许二头小学没毕业就去了一家面馆当学徒,大字还没认全,后来与新来的学徒闹了矛盾,一气之下便离开了面馆,跑到城市打工。
许二头找不到包工头,想去找工地老板要说法,却三番五次被人打,时间久了,许二头也就不再惦记着那笔钱了。
走到工地附近,老板的车就停在那里,远远的,许二头下意识地靠在垃圾桶的后面躲了起来。车上下来了老板,身着西装,一个女人染着酒红色的头发,手上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工地的办工室。
许看着孩子,许二头想起了自己老家的两个孩子,大的是男孩,小的是女孩,也有这么大了,自己已经三年不敢回家了,家里人还不知道自己的遭遇。
许二头望着眼前一家欢乐的局面,久久凝望,不觉湿了眼眶。渐渐平息情绪后,许二头的眼里除了哀伤外又燃起了一股恼火的情绪。
许二头在工地徘徊了好久,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直到小女孩拿着玩具独自走出了办公室。许二头走上前,拿着准备好的棒棒糖和玩具,扔下了自己捡了半袋瓶子的麻袋,用右手仅有的力气抱走了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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