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自行车

        昨夜，突然想起父亲的自行车了。

        父亲的自行车算是个老古董了，算起来比我年龄都大，虽然家中比我年龄大的东西还有不少，但我对父亲的自行车情有独钟，因为这辆自行车承载了我太多童年的回忆。

        记忆里父亲的自行车虽然“年龄”最大，却是家里所有自行车中看着最新，骑起来最轻的，这得益于父亲精心的维护保养。那时候，周日父亲最常做的事就是把自行车擦拭一遍，然后给链条、车闸连接杆等部位上油，那时的我还有姐姐常笑话父亲上油上得勤，有时候还会有些不满：因为那些油偶尔会蹭到衣服上，弄得黑乎乎油腻腻一片。现在想来，父亲的勤于维护，除了他爱惜东西的习惯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和姐姐上下学的接送，全靠它了。

        刚上小学时，因和二姐年龄相差不大，有那么几年我们是在一个学校的，这时候父亲的自行车可发挥大作用了，前面横梁坐一个，后座再坐一个，“浩浩荡荡”地奔波于学校和家之间，后来姐姐升了初中，自行车就成了我的专属，不管是上下学还是后来在几个分散的住所间游走，父亲就那样蹬着自行车载着我，春夏秋冬、日月星辰，编织着童年的幻梦。

        那时的我好奇于传统刹车轴承的奇妙连接，也醉心于老式车铃的叮铃脆响。小些的时候，我总坐在车前的横梁上，随着车的行进，观看身旁的车水马龙，心里则一直担心着两件事：一是自行车突然刹车自己被甩出去；二是自己坐在前面影响到父亲骑车以致于转弯时转不好而摔倒。所幸，我的“担心”从来没有发生过，父亲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始终平平稳稳、平平安安。现在想来，当年的操心是有些好笑了。

        而最神奇的体验莫过于雨天坐车了，父亲披上雨披，将我“藏”在里面，当时的雨披设计者显然还没考虑小孩子的体验，以至于后来出现前侧设计成透明窗口的雨披时，我羡慕得要死。当然，看不见外面有看不见的好处，躲在雨披下，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隔着一层布，外面雨声嘀嗒、人声嘈杂，里面所见唯有不断移动的道路和时不时出现的小水潭，然后待车停了，父亲撩开雨披，我钻出来一看，已经到目的地了，就仿佛从一个空间瞬间移动到了另一个空间一样，很多时候，我很迷恋这种感觉，对于我而言，这像是一种魔法，而父亲就是那了不起的魔法师。

        再后来，我长大一些，父亲觉得我可以掌控好自身安全了，就很自然地把我由前排转到了后座。坐在后面只有一点不好：视野受限，再看不到正前方的风景了。同时，内心的担忧也发生了变化：担心父亲下车时忘记了后排的我，然后一脚给我带下去。虽然担心从之前的两个变成了现在的一个，但内心丝毫没有轻松。因为我总觉得父亲现在看不见我很容易忘记车后面还有个人，这可比之前的担心容易发生多了，不过，我也是有办法的，坐在后面的我时不时靠在父亲背上，这样即能感受温暖，也起提醒之用，嗯，我还是是蛮“聪明”的哈。当然，现在看来我也是杞人忧天……

      前一阵父亲和我聊天时提到了他的自行车，说是家里陈旧的东西陆陆续续都处理了，原先我母亲想把这个自行车也处理掉，父亲想了想说还是留着吧，卖了也不值几个钱，毕竟载着我们姐弟几个长大的，还是留给我们做纪念吧。对此，我是完全赞同的，虽然现在用不上它了，但它已是我美好童年生活的一部分，有了它，那回忆的梦才变得鲜活而又真实。

        而且，我忽然有个念头，等将来我有孩子了，我想再骑上它载着孩子玩耍，然后告诉他：孩子，别怕，有老爸在，摔不了你。就如同当年父亲那样，我知道，这句话，他虽未曾说出口，却在内心给自己说了一遍又一遍。

父亲的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