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雷偶尔会戴眼镜,偶尔。
其实他压根就不近视,空军们的眼神全都是一等一的好,那副眼镜也不具备任何矫正视力的功效,最多只能做到传说中的“防蓝光”而已。闹翻天总觉得这纯属无良商家的鬼把戏,今天搞个概念、明天打个广告、后天推个产品,想方设法地编一堆能把人耍得团团转然后芯甘情愿掏钱包的噱头出来。他就从来没用过,也不见得光镜有什么要出毛病的征兆,惊天雷倒是会很认真地回一句“Nip in the bud”,理由充分无比,文化人可真麻烦。
正因为如此,闹翻天芯里比刚抹过的镜子还亮堂:就算失去了这薄薄两块透明玻璃片儿的加持,惊天雷还是能十分清楚地看到他。不过话说回来,“文人+眼镜”的配置相当符合气质,挺好看的,也挺耐看的。
生活里微小的枝枝节节,永远向惊天雷的预料之外生长,却又在他的底线之内徘徊。
两枚镜片之间那根负责牵线搭桥的细梁对闹翻天有着别样的吸引力,银亮亮的颜色,架在惊天雷的鼻梁上,比机体平均温度要低上那么一小截。叼眼镜是个技术活,虽然他既没多少细芯也没多少耐芯,但出于一颗巨大的玩芯还是来来回回试过好几遍:第一次比较谨慎,生怕弄过头给人惹急眼了,后来尝到甜头没吃到苦头就越发胆大,无本万利稳赚不赔,赢麻了好吧?反正惊天雷一来脸皮薄、二来脾气好、三来讲道理——相对的,不绝对——不过再怎么也不会把自己从他身上扒拉掉。咬上去的时候,闹翻天总能感受到齿列间发生的一些很轻很轻的磕碰,经由固体传导而成倍放大,最终消融进鲜活的神经回路里;味觉感受器从不骗人,如果悄悄伸舌尖舔上一口,他还能尝到只隐藏于金属中的、独特的涩味,稍微有点儿凉。
距离近得过分了,近得能听见彼此换气扇略微有所差异的频率,持续走高的倾向清晰可辨,每次触碰都带着些预料之外的意思,好像下一秒就会“不小芯”吻到对方。
或许有吸引力的不是眼镜,是戴眼镜的那个人才对。眼镜从嘴里倒进手里就成了战利品,闹翻天芯满意足,惊天雷觉得自己从他脸上还读出了七八分得意洋洋。
“所以……”惊天雷在取回眼镜的所有权后稍显迟疑地开了口,“我发给你的那本小说你读完了吗?”
“我一下午就看完了啊,咋了?”
“这么快!?”惊天雷感到非常惊讶,那些文本可是他逐字逐句输入的,足足写了——
“插图好看。”插图之外就算了吧,数据板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儿扎堆,真不是给人看的。正着读,开头开得不够抓眼;倒着读,结尾结得不够新潮;随便翻到中间一页,没啥故事性更没啥画面感,三句话能说完的事儿非要绕来绕去,写了好几章,拎两段看看就打哈欠。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全书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你看,里头的彩插就不错,有很酷炫的赛博坦人和很狰狞的赛博坦人在打架,就是张数有点少,再多几张就更好了。
“啊?”什么插图?哪来的插图?“不是那本,是……”
是他写的那本。
写了一部私芯,里面有些小说,但假如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拿来当情书读。
从头到尾,都很含蓄。
“你可以把这看成一种隐喻,两位主人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结尾的部分他们互相爱慕彼此其实是一种我对现实的期望。”惊天雷试图努力说明白,“或者,你也可以……”
或者,你也可以直接把它看成是我在说我爱你。
“啊?就这?我还当多大事呢。”闹翻天摸摸鼻尖,脑子里有一种什么东西突然掰扯通透了的劲儿,“这不就我经常跟你说的吗,你还老不爱搭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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