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思人
又是月圆之夜,天上依旧是那轮圆月,光华未减。想起母亲,还有母亲被月光镀上银色的头发。
圆月无缺我的母亲——一个粗糙的庄稼人,总把我放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没有文化,也没有什么知识,却让我一直敬仰。
当季节被金黄装点时,母亲就会加班加点。月圆之夜是母亲的加班时,记忆最深的莫过于碾场。母亲照顾一家大小吃罢饭,打发了猪、狗、猫,我也就写完了作业,两个妹妹睡熟了。我和母亲来到打麦场上,替换还未吃饭的父亲。
月光柔柔的照着大地,交谈来自天国的秘密,星星像一群贪玩的孩子,玩累了眨巴着眼睛,打着灯笼寻找回家的路。我陪着母亲踩着月光,在碾场的辘轳声中跑了一圈又一圈。每年的辘轳转动时,我生命的年轮上就多一个圈,可我却清晰的听到母亲年华被辘轳碾碎的声音,让人怕、让人痛,就像从我的心头碾过。每到那时我就会停下,跟母亲说我要上厕所。母亲吆喝一声停下牛和辘轳,陪我去……虽然误了活计,但我认为自己做的对,而且很聪明。
那年的庄稼出奇的好,母亲笑靥如花,丰收就刻在了脸上。
我走累了,母亲把我扛在肩上,那背一点都不柔软,却很宽阔,很安全。我在背上放心的活动,伸着手指头,一会儿指星星,一会儿指月亮,手酸了就搭在肩上。手指滑过母亲的发丝,那是长长的、乌黑的头发,有点油腻,我却羡慕的紧,曾想剪下来接到我头上,经过尝试后就再没那样想过。忽的发现!它们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色,和老去阿婆的头发一样,我从未有过的担心,怕它们真的被月光染白,我生气的瞪了月亮一眼,觉得它一点都不美了。于是我小心的把手遮在母亲的头上,母亲一点都没有发现,我认为自己真的很聪明。这时母亲就讲过去的故事给我听,我总会调皮的问“真的吗?”她就说到我相信为止,我趴在背上偷偷笑,因为不止一次那样逗她,而她居然每次都会上当,我想母亲真没我聪明。如今想想那时的我聪明过头了。
辘轳的吱扭声和母亲的声音,混合——分开——再混合后,我甜甜地入梦了;梦里,大大的摇篮摇着我,跟前放着邻家女孩大眼睛的洋娃娃,我还摸了洋娃娃金黄的头发和粉色的蝴蝶结,大口吃了冒热气的白面馍馍。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揉揉悻忪的眼睛,看着袋子里满满的麦子,仿佛它们便成了白面馍馍,长着翅膀向我飞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奔奔跳跳地去上学,身后撒落一地的快乐。那时快乐于我简单纯粹,多年后当我坐在洁净的家属楼内,吃着白面馍馍却怎么也品不出当时的心情。
我想不明白,母亲一个人是怎样碾出那一袋袋粮食。有幸在一本书上读到,母亲们曾经都是有华丽羽衣的仙女,当有儿女时就把羽衣锁起来,不小心丢了钥匙,再也飞不到天上;那么一定有神仙帮了母亲的忙,因为她曾是仙女。
如今我已长大,接过母亲给的那根爱的接力棒,有了自己的家,也有了女儿,她佝偻的背早已扛不动我,而我的肩头却已经被一个小家伙占领。却忘不了那年、那月,转动的辘轳,碾碎的心事;忘不了母亲如花的笑脸;忘不了那年、那 “月”,有个女孩在月光下揣摩爱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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