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冰沙冻唇蜜。
放入碎冰,加入110ml朗姆酒,双倍酸橙汁,半个葡萄柚,最后混进6滴野樱桃利口酒,用搅拌机把这些打成露状后倒入圣代杯,为了防止冰块堵住吸管,麦管要准备两支。
古巴,一间叫做EI Floridita的小酒馆,一位异乡人总是在半晚来到这里,嗜酒如命的他会一连点上6杯,若喝到尽兴处,会喝到12杯。为了在回家后依然能够享用,他在离开前还要在水壶中带上等量的酒。
周遭人很喜欢这位平易近人,精力充沛的作家,将这款鸡尾酒改名为——“海明威冻唇蜜(Hemingway Daiquiri)”。
但没人知道这位狂野,开朗,体魄强壮的作家内心的苦闷和挣扎:
这近十年的时间,他太久没有像样的作品了。
02
我有一段百无聊赖的时期,那时,我面临着巨大的未知和不安,同时,也拥有着等比例的自信和希望。在那段日子里,我第一次通读了《老人与海》。
我并不喜欢这个故事。
一个老人在经历了一场浩劫之后,在暴雨中吼出“But man is not made for defeat...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仅此而已。
那个时候的我喜欢乱世中的斯嘉丽,喜欢骑着瘦马的荒唐骑士,喜欢雨下4年的马孔多......
《老人与海》的故事,我真说不上喜欢,我以为,老人的那句呐喊,是一层附加上去的道德意义。
03
现在再看,除去这个依然让我不喜欢的故事之外,我看到这个故事的另一个隐喻,看到这个故事真正的主角:
让他衰老,让他贫困,让他搏斗,让他挣扎,让他84天一无所获,让他找到最大的大马林鱼最后却无功而返的命运。
这个年轻时最优秀的渔夫,现在是其他渔民躲避的对象,他的船总是招来霉运,他的衣服,他的船帆打满补丁,像象征永远失败的旗帜。
他孤独的出船,没人看见老人和波涛,和天气,和鲨鱼,和大马林鱼的搏斗,更没人知道老人承受的苦痛,内心的煎熬,更没人听到那句淹没在怒涛中的“我不是为失败而生”。
这个故事无比真实,完整,孤独,但没有人见证,就像是虚无的,就像老人经历的一切并不存在。
然后,我看到了这个故事的隐喻:与命运的和解。
破船回来了,有一条“鱼”,一条巨大的骨架连接着鱼头和鱼尾。
文章末尾,他们叹息这条没捕捞成功的鱼,而老人摔在床上,“正梦见狮子。”
04
海明威的一生极为躁动不安,担任过太多不同的角色:
拳击师,猎人,优秀的渔夫,参加过一战的军人,强硬的记者,满是胸毛的酒鬼,狂妄自大的女性歧视者,当然,还有一个——毋庸置疑的伟大作家。
命运一天天凌迟着他的尊严,曾经张狂的斗士终于衰老。海明威的身体机能逐渐老化时,文字几乎是他唯一在乎,唯一能紧握住的东西。只有在作品中,他才能找到活着的意义与价值。
05
在早期流于技巧和结构的短篇小说(《印第安营地》,《大双心河》)后,愈发成熟的海明威几乎是用手术刀,一刀刀切割,审视着自己敏感到近乎病态的内心。
属于平原,却要将自己葬身在上帝之巅——乞力马扎罗山顶的豹;才华横溢,但蹉跎岁月,在鬣狗怪叫声中草草离世的作家,这几乎就是海明威内心的向往和残酷的现实。
他不断在作品中批判着自己,是我把才能毁掉,是我在出卖自己的信仰,是自己持才傲物,自视甚高......
但是强烈的,敏感的自尊又让他选择了逃避和敷衍,于是他更加嗜酒成性,对女性的偏见更深,让自己的观察力进一步退化。
这个时期的海明威,时常感到一股股冲击,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空虚”。
06
1928年,海明威与第二任妻子回到美国,开始创作《永别了,武器》。
这一年夏天,他那饱受疾病折磨,容易陷入悲伤,性格残酷的父亲开枪自杀,父亲走后,母亲把这把枪送给了海明威,他曾在书信中提及这件事,他认为这件事“或许就是个预言或兆头”。
1952,太久没有像样作品的海明威,在不断的煎熬中,捶打下,在一杯杯结满冰霜的冻唇蜜陪伴的醉梦里,发表了《老人与海》。
1961年6月2日,同样被疾病困扰,只剩下一具瘦骨架的海明威一大早起床,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妻子,便静静下楼。
在爱达荷州家中的厨房里,海明威用同一把枪终结了自己。
我想,那一声象征着永别的哀鸣,便是海明威最后一次和命运的抗争与和解。
延伸阅读:
《在我们的时代里》
《雨中的猫》
《太阳照常升起》
《永别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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