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过周末不用赶deadline的生活了。几周以前的周末我坐在学校的图书馆看着眼前的代码,窗外绿叶摇曳,大鹅甩着笨重的身体在草地和湖边撒野,“来世要当大鹅,意识不到自己没梦想,无忧无虑的在春天戏水”我沮丧的心想。不同于日常艳阳高照的天朝,在国外没有比阳光更美好的东西。春日的暖阳拉长了桌面上水杯,影子慢慢在我的手臂上挪动身姿。我赌气似的合上电脑,我决定给自己放一个两小时的周末假期,假装叛逆。
我开始在这个生活了八个月的小镇里瞎转,我不再是一闪而过的行人。即使阳光明媚但寒意丝毫未减,抛开压力,其实无论在哪春天都是美的。河面害羞的荡出涟漪,石板小心翼翼的捧出花苞,我想起李诞说的:开心点朋友,人生不值得。
我被一双杯嘴凹陷仿佛在亲吻的杯具吸引,在橱窗门口站了很久还是决定抱着法棍走进巷角卖瓷器的店。我决定在这里结束我的周末假期。我在一件件餐具面前慢慢的挪动步伐,猜着每一件背后都有些什么故事。店主是个温柔的老太太,看我自己看的开心,就笑眼回我,没说什么话,没人迫切的想知道我的想法,我很喜欢。挪着挪着惊讶的发现这家小店的里侧居然是一个展览小室,画风突变,碟子上的颜色鲜艳的花朵图案仓促的过渡成了精细的砖红色锦鲤,不再像商品。在周日的下午,就这样没有对白,我和老太太在她的小店里相处了四五十分钟。
“嘎吱——”门被推开,走进来另一个老太太和一张亚洲面孔。他们径直爬楼梯走向二楼。我才意识到还有二楼,落后于他俩,我看着楼梯旁的画发了会呆。上了楼才发现楼上并不是展览的一部分只是一个用来做陶艺和休息喝茶的小小工作室。然后对话就开始了。原来亚洲面孔是中国景德镇三宝陶艺中心的艺术家,后进来的老太太和在店里的老太太是这家店的创始人。她们正在进行名为“ZhenXi”的展览,Zhen取自中国小哥哥的名,Xi取自老太太的名字(她告诉我她叫Simone,中文名是西梦,好听)。“我知道珍惜在中文里也是一个很美的词,我们这组作品的图标就是两组同心圆,我设计的时候在构想两颗水滴落在湖面,波纹交织在一起,好像我和Zhen,我们本围绕不同的圆心生活,但是因为共同的信仰我去了中国他来了这里,涟漪交织在一起成为了我们的故事 ”。Simone一边给我掰香蕉,一边给我讲她ZhenXi这组作品背后的故事,说到她一次次去中国学习交流陶艺、正在努力学习中文的经历,Simone的睫毛忽闪忽闪。我们喝着茶,我毫无顾忌的聊起了在国内和朋友一起去做陶艺的经历,聊起家里和景德镇之间小小的联系,我没有紧张,陌生人之间的交流居然比普通朋友之间的更为安心。我的心开始放晴。
楼下有一张海报,是一个亚洲女孩和一个欧洲男孩一起站在一个泥雕面前,手染雕泥眼写笑意。Simone看我满脸好奇就主动给我讲起背后的故事。女孩是国内有名的艺术家,之前来欧洲进行一个展览,和男孩互相被对方的作品深深吸引,她们现在在比利时有了一家工作室,一起创作,海报里就是他们一起在做泥雕。人和人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复杂,但有的东西总是会真挚的从眼睛里溢出来,无论身后有多浑浊。最后我看中国小哥哥现场给一套杯具打纹理,然后我在小店里挑选了一个觉得刚好适合今天的碟子,拿着ZhenXi的介绍小册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小店。
回家的路上我时不时拿起手册来再看看“ZhenXi”这六个字母,然后就不顾他人的眼光在巷子里蹦跳了起来。很多时候,了解其他人打开这个世界的别致的方式的意义就在于,想到别人可以用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在快乐,自己才能意识到自己那些觉得过不去的坎多么渺小,不能忘记为什么走到了这里,以及最后要去哪里。
上周我收到了邮件,她们为新的艺术家办了新的展览,向我发起了参加沙龙的邀请:
新展的一个小角落。因为赶作业我没有去,下次我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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