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目前租住在北京四环边上的一座老小区里。有多老呢？可能比我还大那么一两岁。

老小区虽然房子条件一般，但是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息。我有很多老北京邻居，我们互相不认识，但我每天都会遇见他们。

隔壁楼把头的一楼那家，在自家窗户外面“违法乱建”了一间小屋子，然后剩余的一点空间围成了他家自己的小院子，紧挨着路边，路人走来走去一眼就能把小院子看完。这在老小区里很常见，但他们家这幢违章建筑，是我见过最棒的了。去年春天搬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因为在小院子门口的梧桐树干上，挂着一个简陋的白色牌子，上面写着：卖小兔，20元/只。我悄悄伸头看了一眼，在树下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两只大花兔子，估计是兔爸妈，个头大得惊人，快赶上一只小猫了，小兔我倒是没见到。过了几天，树上的牌子被摘掉了，想必是小兔子都卖光了。

小院门口做了个一步就能跨过去的木头栅栏，只在晚上关上，目的大概是为了关住家里的小狗，是一只泰迪，简直是我见过的最不修边幅的泰迪了，虽然洗的干干净净，但是毛发貌似丝毫没有修剪过，长得极其放飞自我。它很少乱跑，每次我路过基本都看到它趴在门口一个软包过的木凳子上，我叫它一声，它就客气地甩一下尾巴。有时我会停下来想逗逗它，但每次它看到我停下来就会满脸警惕，对视超过5秒钟就开始汪汪叫。

他家还有猫，起初我并没有见过，只是通过违建小屋门上挖的猫洞判断出来的。后来我终于在一天晚上看到一只橘猫斜靠在门口汽车的引擎盖上，眯缝着眼睛休息，停下看它就走过来蹭蹭，非常亲人。之后又陆续看到白的、三花的猫，一共有3只。我对这家人的了解仅限于动物们，因为我很少看到主人，只有一两次深夜回家时看到小屋的门开着，透出微弱的黄色灯光，一个穿着大背心的老头儿摇着蒲扇看电视。这场景像极了我姥姥家旧时的小院子，也有树有狗有猫咪，门上也有一个小小的猫洞，那时养的狗球球还会用爪子扒着猫洞开门。

看车猫 独特的打招呼方式

后来冬天到了，突然有好一阵没看到这家的猫猫狗狗，小屋里估计挺冷，晚上也不再透出灯光。后来春天又来了，曾经摇着蒲扇看电视的老头儿开始频繁出门遛弯，推着童车，里面躺着才几个月的小孙女。而那只大喇喇的橘猫，也诞下几只幼崽，骑车路过时要分外小心，因为随时都有可能从小院里冲出一只走路还踉踉跄跄的小猫咪。

这幢楼里的其他人大都应该是为邻多年，彼此都非常熟悉了，见了面都“吃了嘛，吃了嘛”招呼个没完。每天早上我出门时都会看到几个叔叔阿姨聚集在楼前一小块空旷地，男的捧着被茶渍染了色的玻璃杯下棋，女的则聚在一起八卦哪家的儿子又娶媳妇了，今天的菜价怎么又涨了。晚上回来的时候他们则坐在路旁的路灯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夏天有蚊子也不怕，因为他们会在身边点着蚊香，还在周围洒满花露水。有时心情大好，就会在台阶上摆个烧烤架子，一伙人热热闹闹的烤串吃。不知谁家养的松狮总是趴在路中间，看到有人来了还会热情地挪过去嗅一嗅。

但也有深沉的人不愿意参与喧闹的活动，比如我家隔壁的大叔。他总是晚上一个人在楼下抽烟，隐没在黑暗中，只有烟头不停明灭，好像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看到我们回来他会冲我们点点头，脸上难得露出点笑容。另外还有一些听得见看不到的邻居，比如不知道是左邻右舍哪家人，每晚十点准时打10个喷嚏。

就快搬家了，如果说有什么我舍不得，除了这幢房子里度过的时光，就是这些不认识的邻居们了。

要搬走了，最舍不得的就是这帮神戳戳的邻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