犍陀罗石雕圆盘的饮乐主题与希腊的狄俄尼索斯神话和酒神信仰相关。
狄俄尼索斯在希腊神话中是葡萄酒神、丰产之神,也是舞蹈、音乐和戏剧的保护神。《亚历山大远征记》中记载说狄俄尼索斯曾远征印度,他到达并统治了印度之后,就叫人们在那里建造城镇,制定法律,并教给印度人酿酒喝酒,他还教给印度人要礼敬神明,而且在举行仪式的时候,穿花花绿绿的衣服,一面敲锣打鼓,一面跳着萨提尔式的舞……
这些文献记载其实并不是历史事实,因为狄俄尼索斯是一位古老的希腊神,而非现实存在过的历史人物。但是这个故事里面却包含有一些历史事实,比如与狄俄尼索斯有关的酒神文化早在亚历山大东征之前就已经传到印度了。而且野生葡萄种植技术和传播过程。葡萄最早生长与里海南岸,种植葡萄的技术是先经过巴勒斯坦,再传播到克里特,然后再通过波斯流传到印度,这样的传播路径的描述与事实也基本相符。
01 阿里阿德涅与狄俄尼索斯的婚礼
20世纪,在阿富汗与塔吉克斯坦的交界处,考古学家挖掘出大夏时期的一个古希腊剧场遗址——阿伊哈努姆古城。古城里有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剧场,大约能容纳6000人左右,与希腊本土位于雅典卫城南侧的狄俄尼索斯剧场类似,说明狄俄尼索斯的神话故事曾在中亚地区传播。
在犍陀罗地区出土的一批石雕圆盘中,有几个圆盘上就刻画了酒神狄俄尼索斯相关的故事场景。
阿里阿德涅与狄俄尼索斯的婚礼 印度国家博物馆藏画面中人物有的端着酒坛,有的牵着山羊或捧着供品,他们三五成群,手舞足蹈,有些则表现的是世俗的饮乐场面。
这件“阿里阿德涅与狄俄尼索斯的婚礼”石雕圆盘是希腊——罗马艺术中比较常见的题材。
我们在石雕圆盘的中间可以看到,位于画面中间核心位置的是狄俄尼索斯和阿里阿德涅,狄俄尼索斯右手拿着一根酒神杖,酒神杖上面缠着葡萄藤和葡萄叶,象征他的酒神身份。他左手拥着阿里阿德涅,阿里阿德涅正在向他敬酒。
他们二人的左侧有一女子正在弹奏竖琴,女子身后还有一男子在吹奏排萧。
画面右侧,站立着一名男子。他的下方有两个小孩正踩着葡萄缸里的葡萄,画面中间的小孩正蹲着将葡萄汁装入酒壶中。
画面的左前方,一男子正举碗畅饮,另一男子正往细颈酒瓶灌酒,最前面还有两名醉汉醉倒在地上。
整个画面洋溢着喜庆欢乐的氛围。
02 悉达多的婚礼
在犍陀罗的塔赫特巴希、贾马尔格里(JamalGarhi)、布奈尔、哈达、斯瓦特等地也发现了不少刻有酒宴图的雕刻板。尤其是在犍陀罗布奈尔地区发现的公元1世纪的一个佛教窣堵坡上的一组阶梯雕刻,有学者认为这组雕刻表现的是“悉达多的婚礼”场景。
第一幅雕刻上面横排站立有6个人物,他们穿着伊朗风格的服饰,戴着尖顶的风帽,手中拿着各种乐器在演奏,有的手持七弦琴,有的持双管风笛等,都是希腊的古典乐器。
悉达多的婚礼 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藏第二幅雕刻中也有横排站立的6个人物,有男有女。但是他们的服饰与第一幅完全不同,拥有典型的希腊服饰特色。画面中间是一名女子正打着节拍面向敲击手鼓的男子,这位女子手持一片棕榈叶形的扇子。
悉达多的婚礼 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藏画面的最左边是一对正在饮酒的男女,男子正要为旁边的女子斟酒,女子右手举着一个很大的容器,这种饮酒器在希腊也有发现。画面最右边持棕榈扇的女子身后有两名男子,一个正抱着酒坛,令一个肩膀上扛着一个羊皮酒囊,如果不明白这件雕刻的意涵,会误认为此人扛着一头刚宰杀的羊呢,因为羊脖子和四蹄清晰可见。
第三幅同样刻画六个人物,三人裸体,三人穿着衣服,中间的两个人缠着印度的头饰。每个人姿态各异,从最前方二人一人拍手,另一人吹奏乐器的情形判断,此六人正在乐声中欢乐前进。
悉达多的婚礼 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藏这三组浮雕都被命名为“悉达多的婚礼”,是一组佛教故事雕刻,但是画面表现的内容却与后来的佛传故事“悉达多婚礼”不同,整体构图带着强烈的希腊艺术风格,而且悉达多本人并没有出现在雕刻中,这种不表现佛陀本人形象的艺术作品符合佛教早期禁止为佛造像的传统。同时也说明这些手舞足蹈饮酒作乐的人并不是佛陀的世界的人,而是佛陀的崇拜者,又或者是从世界各地前来参加悉达多婚礼的人。
三组画面用相同的艺术形式展现了不同的人物和场景。雕刻中的人物穿着印度、帕提亚和希腊服饰,也恰好符合犍陀罗地区的多元文化背景。
03 葬礼宴会
这样的宴乐场景不仅出现在婚礼上,也出现在葬礼上。
犍陀罗发现的石雕圆盘中,还有一些表现的是举行葬礼的场景,分别收藏于塔克西拉博物馆、白沙瓦博物馆和大英博物馆。
葬礼宴会 大英博物馆藏大英博物馆藏的这件圆盘上刻画着一个穿着希腊式长袍的男子卧在榻上,左手拿着酒杯。他身后站着一位女子,右手高举花环,似乎在向他致敬。在他的头部位置,另外一女子坐在小凳子上,左手端着酒杯,伸出右手扶着榻头。
这件雕刻表现的是古希腊葬礼宴会的常见景象,类似的画作最早出现在公元前5世纪的壁画上。这件雕刻也向我们展示了古代希腊人躺在榻上吃东西的习俗。
除了婚礼和丧葬场景外,还有一些石雕圆盘表现的是日常男女对饮的情景。大致可分为男女三人共饮和是一男一女对饮两种形式。既有穿着希腊服饰和印度服饰的人物,也有穿着伊朗服饰和帕提亚服饰的人物。
男女共饮 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男女共饮 日本古代东方艺术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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