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呼啸声中,纯白洁净的雪花伴随着大风曼舞徘徊在半空,在天与地之间纷纷扬扬形成白茫茫的一片帷幕,帷幕下行人低着头冒着风雪艰难的前行。
一名裹着厚实白色大氅的女子,头上戴着白狐所制帽子,裸露在外的黑色长发上沾满了白雪。她从大氅中伸出带着毛皮手套的手掀开了结实厚重的用毡布制成的门。
――这里的房子皆是用毡布搭建而成,并在四周用木桩及有手腕粗细的麻绳固定住,不仅可以挡御一切严寒风雪天,还能保持住屋内的宜人温度。
冰冷刺骨的空气随着女子的进入鱼贯而入的窜进温暖如春的室内。屋子的中间,火坑上悬挂着的陶罐正袅袅冒着热气,冷冽的寒风涌入使得正在火坑旁取暖的二人为之一颤。
女子好笑的看着二人,拍去身上的积雪,边说边褪下了大氅挂在衣钩上:“呵呵,你们呐和我刚来时一样,怕冷的要命!”
女子清脆的声音在毡蓬中响起,摘下头上的白狐帽子,女子走到火堆旁烤起了被雪水打湿的长发。
碧绿的玉簪隐隐在发间流动。
“这场雪还要下多久?”沙漓撇下帐外有些担忧的问道。
他与向晚意最终还是迷失在茫茫白雪之中,就在暴风雪来临之际他们碰巧遇见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她带着他们走进了这座可以让他们容身的小村落。却曾想,这场雪接连下了好几日都不曾有停下的迹象。
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不能在继续等下去了。
“噗…看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女子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那个温婉端庄的女子。
“是喜事?”那女子随手拿起悬挂在架子上的木勺往陶罐中舀去,用茶碗接了一碗热水出来。
吹开热气,小心的啜了两口,顿时被寒风冻的有些发僵的身体恢复了些暖意。
沙漓有些无奈的对着眼前的女子道:“姑娘错了…在下并不是…”
“呵呵,看把你急得。”女子低头浅笑,放下茶碗说道:“我向村长打听过了,这场雪估摸着明天就能停了。”
“真的?”沙漓的喜色不言而喻。
女子微笑道:“村长在这住了几十年了,他看的雪比我们吃的饭还多呢!这点本事村长还是有点的。还有你们说的覆霜城,从这往西南方走就能看到一座大城建在山壁之中。那里就便是了。”
“如雁姑娘,多谢你了。”向晚意起身行礼,“你的恩德,我们恐怕要日后才能报答了。”
“别,你可别这样。”冰如雁忙站起身扶起将要行礼的向晚意。“那日也不过是凑巧罢了。”
“姑娘,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我与晚意便要冻死在雪地里了。”沙漓十分感激的看着眼前的绿衣女子。但心中却暗自思付,她与晚意一样都有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可行事作风却如同侠女一般,更重要的是她为何会在这里,而且一呆就是好些年?看着冰如雁与向晚意之间的攀谈,沙漓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一时无法捉住。
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啊。
“沙漓冒昧问一句。”沙漓作揖致歉,缓缓说道:“如雁姑娘可是在这里等什么人?听村长说姑娘已经在这里呆了好些年了。”
冰如雁不想他有此一问,不禁愕然。她看了眼向晚意便又坐回铺着毛皮的地毯,喝了口还带有余温的茶,这才开口:
“我是被人遗弃的。”
冰如雁低着头摸着手中的茶碗让人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
“是我师傅在狼群中救了我、带大我,又教我防身的功夫。可是到最后,师傅他也还是走了…”
喝下剩余的茶水,将茶碗放回原处。
冰如雁黯然:“我…无处可去,最后就来到这里。这里大概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归宿了吧。”
沙漓不想她有如此凄凉的身世,刚在心里发芽的猜疑也被愧疚取而代之。
“这…”沙漓有些尴尬,带着歉意对着冰如雁抱拳作揖道:“不想戳中如雁姑娘的伤心事,沙漓惭愧万分。还望姑娘见谅。”
冰如雁摇头苦笑:“无妨。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已经习惯了。”
低下头呆呆的看着在陶罐下燃烧的火焰,思绪却已不知飘向何方。面色暗沉的冰如雁突然站起身走到衣挂旁拿起了自己的大氅穿上,“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在大门前站定后方对着身后的沙漓说道,只是声音比来时多了一点沉重:“明日你们出门的服装我已备好,待会会让人送过来。你们也就不要推辞了,毕竟覆霜城比这里更冷些,你们自己的衣服定是不够抵御风寒的。”撩起厚重的门帘,门外凌冽的风雪扑面而来打在脸上隐隐作痛。
冰如雁漫无目的走在飞雪中,微微扬起的头任由飞雪扑满脸庞。天很沉,云很厚,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正如她此时的心境一样一般无二。
“哥哥…”
深埋心底的两个字她永远也无法再说出口。
然而,此时正处于温暖毡篷内的沙漓有些自责懊恼的盯着冰如雁离去的方向。
“唉,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沙漓俊秀的眉目轻轻蹙起。
向晚意放下正在整理的包裹,轻轻的走到沙漓身边。
“你只是无心之失。况且在那种环境下她的突然出现的却会让人起疑。你只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而已。”
轻轻一笑,抓起沙漓微凉的右手握住。
“你放心,她不会怪你的。”
“是吗…?”
沙漓侧过头,疑惑的回看向晚意,却正对上向晚意温柔的眼神,四目相对下是彼此短暂的呆滞。
恍惚间,沙漓想起了羽夕鸾。不着痕迹的挣脱开右手,沙漓悻悻然的走开,开始整理起包裹。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向晚意不免有些失落的低着头,神色哀伤的看着自己的裙摆,第一次眼中有了泪意。
想哭…
“你又想起她了,是吗?”话音中包含着失落及茫然。
其实不用沙漓回答,向晚意也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羽夕鸾才能令一向沉静自若的沙漓如此。
心里泛起酸酸的感觉,她甚至有些嫉妒羽夕鸾,却又暗自侥幸。
――毕竟他们之间还有婚约,不是吗?
过了许久,帐中才响起沙漓淡淡的毫无情感的声音:“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向晚意听后苦涩一笑,微微摇头。
是不想提起她吗?
向晚意暗自想着,却发现沙漓的目光始终对着南面而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发觉那个方向正是黄昏城的所在位置!
一种无力袭上心头。向晚意顿时觉得自己已无一席之地,那样担忧的目光从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你很担心她?”一路上想问却不敢问的话还是问了出来。
沙漓愣住了,随之苦笑一声,对着向晚意愧疚的说道:“晚意,我不想骗你。自从得知她遇险的消息后,我就再也没有安心过。无时不刻的都在想她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我从来都没有过像如今这般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却又无能为力…”
“所以我想尽快赶到覆霜城,然后救她出来。”
“那你又为何要答应我爹?”向晚意只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很沉重,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难过的样子。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爹了,我……”沙漓还是犹豫了一下,满怀无奈的说着:“我定会娶你。”
“那她呢?”向晚意回过头,定定的看着沙漓,看着他脸上瞬息而变的神情。
沙漓没有答话,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不忍、痛苦及无奈。
向晚意自嘲一笑,她,向晚意从不需要勉强。
暗自下了决定,只待这场战争的结束。
天朗,气清。
暴风雪过后的天空是那么的纯净,那么的蓝。夺目耀眼的阳光从浮云点点的天空照射而下,在冰雪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沙漓与向晚意二人身穿厚重的灰黑色大氅,头上顶着毛茸茸的白狐皮帽子,而脚下的那双鹿皮长靴则被掩藏在深深的积雪中。
“扑哧!”冰如雁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办法,谁叫眼前的两人穿的和那黑熊似的。
意思到自己失态,冰如雁连忙捂住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
“如雁姑娘?”向晚意不明所以。
“咳咳。”冰如雁摆正神色,走到他二人身前替他们整理了一下衣帽。
“此去路途遥远,你们可要当心了。”冰如雁脱下手套,将向晚意戴歪了的帽子扶正,转而对着沙漓交代道:“雪路难行,一切小心,莫要太着急。还有,切记千万不要对着雪看太久,特别是晴天当阳光出来的时候。”
沙漓不解的看向冰如雁:“这是为何?”
“这也难怪你们不知。如若对着雪看太久,容易把眼睛灼伤。”冰如雁说罢转身,指着一处说道:“从这儿走就能到覆霜城。祝你们好运。”
沙漓走到冰如雁身侧,满怀感激之情:“多谢如雁姑娘。在下与晚意就此别过,还烦请姑娘代劳替我们感谢村长的收留之恩。”
冰如雁只是看着,并不说话。
“晚意,我们走吧。”沙漓扶住一旁的向晚意,一步一步的向远处前进。
雪地上成双成对的脚印一直伸向远方,两个人一对影逐渐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冰如雁看了许久,才喃喃自语道:“沙漓…向晚意…我们还会再见的。”
雪路难行,及膝深的积雪中,向晚意吃力的走着。阳光直射下的积雪是那么的刺眼,白花花的一片看的人眼中发酸发胀。
眼泪在眼中汇聚。
“不要盯着雪看。”沙漓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向晚意吃惊的抬起头,看向沙漓。然而进入眼帘的不是沙漓俊秀的容貌,而是一片发黑发光的物体盘旋在眼前。
摇摇头,还是如此。
向晚意惊惧的睁大了双眼。
“你怎么了?”沙漓看出了她的异样,急切的说道:“是不是看不见了?”
向晚意不敢在对着沙漓,别过头掩盖住心中的升腾而起的恐惧,强装镇定的说道:“没...没事....。”
沙漓担心的看着她,有点不确定的说道:“真的没事?不要骗我。”
“真的没事。”向晚意假装微笑。
“要不要休息一下。”沙漓还是放心不下。
“不用了,快走吧。”向晚意催促着。
“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沙漓郑重其事的说道。
“知道啦。快走吧,不然天黑了就赶不到覆霜城了。”
靠在沙漓身边,双手紧紧的拉住沙漓的手臂。眼前漆黑一片,只能任凭感觉一步步的跟上沙漓的步伐。
“哎呀!”一脚没踩稳,膝下一软,向晚意整个人往前倒去。闭上眼睛,向晚意只能接受冰冷的雪覆盖脸庞的准备。
然而,冰冷的感觉并未出现。一双稳固的双臂正紧紧的托着她。
“小心。”沙漓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向晚意摇头。
沙漓定了定心神,抬起头扫视一圈。现在他们正处于峡谷之间,只有一条山路通向西北方。远远望去,隐约可见一片陡峭的山壁上巍然屹立着一座城池。
——一座辉煌大气的城池
“晚意,前面好像就是覆霜城了。”沙漓在向晚意耳边轻轻说道。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向晚意不自禁的低下头,脸上泛起阵阵热意。
“真的?”
“嗯,十有八九。”沙漓遥望着那高耸在山壁上的城门说道。
“那我们快些去吧。”向晚意牢牢的抓住沙漓的手,他的手同自己一样冰冷如雪,但是心中却有阵阵暖意流过。
“好。”沙漓回首,“小心点,我扶着你过去。”
而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却开始变得阴郁起来。黑色的云朵慢慢聚集在一起,挡住了湛蓝的天空,太阳也逐渐不见了踪迹。寒冷的北风呼啸而来,惊起地上的雪花散向天空。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原本在雪地上艰难行走的两人,现下更是寸步难行。
寒冷的北风扑面而来,带着冰冷的雪花扑打在脸上,原本早已冻麻发紫的脸颊此时更是刺痛无比,仿佛有一把刀子在脸上割划。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开始感觉到体力正在流失,冰冷刺骨的寒风仿佛无休止似的钻入厚实的大氅中。
身体正在逐渐失温。
“晚意?你没事吧?”沙漓焦急的问着。
因为他觉察到,原本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向晚意却不知何时松开了手,只是轻轻的挂在他的手腕上。
“没…没事…”向晚意颤抖的双唇虚弱的吐出几个音节。
寒风凌厉而过,向晚意下意识的靠向沙漓。
“不要骗我!”沙漓沉声说道。
一时无言。
向晚意只是低着头。
“我背你过去。”沙漓小心的扶住向晚意摇摇欲坠的身子,然后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
向晚意短暂的错愕之后,最终还是默默地把手搭上了沙漓的肩膀。
背着向晚意,沙漓艰难的行走在雪地之中。
只是,比之前更多了一份小心。
向晚意在背后紧紧的抱住沙漓将头埋在柔软的大氅上,沉默着,眼里却滑出了两行清泪。
如果,我能更早认识你,那该有多好?
绿意盎然的参天古树高耸入云,羽涵独自一人坐在约三人粗的树枝上眺望着遥远的西方。风吹拂而过,带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一片静谧。
然而就在这一片静寂中,远处的西方此时却已是硝烟弥漫,战火漫天。
月前,匆忙返回积羽城的翼天策便率领着翼天行及十万羽族士兵赶赴惊鸿岭的野人村已备阻击黄昏国。
而,天远……
羽涵担忧的看向东方,不知道天远现在如何,能不能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
――毕竟他们曾是羽族四大古国的王。
如今却落得……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羽涵惊愕的回过头,入眼便是翼天远黝黑的脸庞。
“我在想这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公主……她什么时候能回来。”羽涵回过头,看着远处的夕阳,缓缓说道。
夕阳如血,染红了天地,也仿佛预示着战火无情血流成河的凄凉。
“会的,会结束。一切都会结束的,不只是黄昏国。”翼天远在羽涵身边坐下,安慰道。
“对了,你那边如何了?”
“唉。哪有那么容易!”翼天远摇着头叹气道:“他们毕竟曾经也是四王,当年先帝如此对待他们,将他们派往东南西北四方镇守。如今他们虽说是为了羽族而战,但是多少还是会对公主及陛下格外仇视。”
“天远...”羽涵拉了下翼天远的一方衣角,小声说道。
“怎么了?”翼天远侧过头疑惑的看着羽涵。
“当年是怎么回事,先帝他…对四王做了什么?”羽涵以手托腮好奇的发问。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翼天远只能摇头表示无奈,“唯一知道的大概只有长老和祭祀了吧,但是他们肯定不会和我们说的。”
“这样啊……天远,你知道吗?长老叫我抓羽族的奸细,可是我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羽涵神色暗淡,“我都不能帮公主分担,哪怕是一点点都做不到。看着公主这样,我好难过……”
“羽涵。”翼天远认真说道:“其实你已经在帮公主很大的忙了。”
“是么…?”羽涵低下头,不确定的说道。
“是啊。”翼天远笑了,“你看,你把积羽城管理的那么好,公主就是信任你才会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大哥走了,你要替大哥和公主守在这里,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家!”
“羽涵…”
“嗯…”羽涵看上去还是很沮丧的样子。
“羽涵,过不了多久我也就要走了。”翼天策一本正经的说道。
“什么?”羽涵倏然站起身,震惊的看向翼天远。
翼天远举起右手轻轻的扯着羽涵的衣袖,可羽涵纹丝未动。
“我要带着四王去和我哥他们会和,然后让大哥回来镇守在这里!”翼天远难得的认真严肃的说着。
“那要多久?”羽涵沉声问道。
“不知道…”翼天远茫然摇头。
羽涵低下头,静寂无言,不知在想什么。
“羽涵…”翼天远很认真的看着羽涵。
“什么?”羽涵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翼天远肃穆的神情,微微愣住了。
看着夕阳中羽涵柔美的面容,翼天远到了嘴边的话语又生生咽了下去。
“没…没什么…”翼天远尴尬的微笑着说,“此去经年,我……好好保重自己,等我回来。”
“好。你也要保重。”羽涵挽起耳边被吹乱的发,轻声回应。
夕阳中羽涵温婉的笑容以及被晚风吹乱的长发,是翼天远永远也不会忘却的珍贵回忆。
风暴在肆虐了整整两天之后逐渐离去,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飘舞飞落,万籁俱寂的旷野上那原本深深的脚印也被慢慢抹了去,就好似从无人踏足过一般光滑如镜。
站在城头,望着远处被积雪覆盖的山脉,沙漓也只有微微叹息着。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身后已站了一人。
沙漓闻言,缓缓转过身体恭敬的抱拳行礼。
“城主!”
挥开了身后那些侍卫,覆霜城主背着手看向那漫天飞舞的白雪说道:“你是在担心她吗?”
“是。她的眼睛?”沙漓面露忧色。
“雪盲而已。”覆霜城主轻悠悠的说道,“我已派人去医治。”
“多谢城主!”沙漓悬着的心放心了,感激的说道。
“先别谢我。”覆霜城主从衣袖里拿出一块边缘处镂有着古老花纹的黑色石刻细细抚摸,“我只答应人族做一件事情。”
覆霜城主瞥向沙漓,目光如炬的盯着他。
“救她还是救她,只凭你一念之间。”
沙漓怔忡的看着眼前端庄威严的覆霜城主,一时间思绪万千。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覆霜城主打量着沙漓的表情变化,慢悠悠的说道。
“这…”沙漓失神了。
覆霜城主也不急,背过双手欣赏着早已经看过无数遍的风景,虽然这些风景千篇一律的枯燥乏味,但今天确是格外的精彩。
手握成拳的手掌紧紧的窜住,沙漓像是下定决心死得猛地抬头,然而还未说话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既然如此,晚意便求城主…”向晚意的眼睛上蒙着厚厚的布条,在侍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在覆霜城主面前行礼,“求城主为了天下黎民及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生灵而出战。”
“哦?”覆霜城主转过身扶起向晚意说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如此一来你以后可能就会永久失明。错过这一次机会,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在这大陆上我敢说除了我们覆霜城就没有别的人能治好这雪盲之症。”
向晚意微微一笑,说道:“治的好,治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只是看不见罢了…如果我的眼睛能让这世界恢复安宁那也值了,不是吗?”
“丫头。”覆霜城主叹气,“你以为真能这么容易平静下来?如若我出手才是真正的开始。”
“可是…”向晚意还想再说。
“你需要休息。”覆霜城主牵过她的手交到一旁的侍女手上,“带她回傲雪阁,好好服侍她,药要按时敷上,知道吗?”
“是。城主。”那名侍女领着向晚意走了。
待得她们走远,覆霜城主才悠悠说道:“我与她同为女子,很清楚的知道她的心思。沙漓,如此女子我不希望你有负于她。”
“我…”沙漓不知如何开口。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覆霜城主看向南方,“那里有你深爱的女子。可是听我一句劝,她…”
覆霜城主摇头苦笑:“算了,一切天注定。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城主…?”沙漓不确定的问道。
“没什么。”覆霜城摇头,“沙漓,你放心向晚意的雪盲之症我会治好,同样也会跟随你们而去,不过……”
“不过什么?”沙漓看着覆霜城主。
“沙漓,我要你答应我。”覆霜城主肃穆的说道。
“城主,不管何事沙漓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沙漓抱拳。
“不用你赴汤也不用蹈火。”覆霜城主静静的说着,说着那无人知晓的秘闻:“你知道吗,每一代的覆霜城主都留下了一句话一个预言。”
“城主的意思是和这个预言有关?”沙漓疑问。
“是的,但又不完全是。你知道覆霜城从何而来,又是为了什么一直矗立在这里?”覆霜城主反问。
沙漓陷入深思:“如若没记错的话,据史书记载覆霜城当年由冰雪女神一手创立,而最初的完美大陆上玄冰城一直想要占据这片大陆,所以冰雪女神在此建立覆霜城以防玄冰城来犯。”
“没错,的确如此。”覆霜城主喃喃道:“然而,我们在此却并不是完全为了对付玄冰城,而是为了他――风雪魔。”
“风雪魔?”沙漓惊愕道:“难道和他有关?”
“是的。”覆霜城主说道:“沙漓你很聪明。我希望在日后将来,你能助覆霜城一臂之力。”
“对付风雪魔?”沙漓反问。
“不是。就凭你们的力量是战胜不了风雪魔的。”覆霜城主摇头,“他一直是我们覆霜城的使命。”
“那城主...?”沙漓不解。
“玄冰城。我相信消失许久的玄冰城会在我们覆霜城兵力最薄弱的时候攻来。我希望你能助覆霜城抵御玄冰城以便让我们更好的对付风雪魔。”覆霜城主看着远方表情凝重。
“好,倘若以后覆霜城有任何危险,沙漓定当履行今日诺言!”
“沙漓,那你是拿汐族的身份和我谈还是人族?”覆霜城主回看沙漓。
“城主何出此言?”沙漓疑惑。
“向彦亭此人老奸巨猾,什么事做不出来?”覆霜城主说道,“我提醒你一句,别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内里可不知干过多少好事。所以我只不过想确认一下,免得到时候向彦亭不同意。”
“城主尽管放心。”沙漓恭敬的说着,“沙漓代表的是整个汐族,就算人族不出战,汐族也定当全力以赴!”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覆霜城主点点头,经过沙漓身边时拍拍他的肩膀,“去看看她吧。这里风雪大不宜久站。”
“对了,在提醒你一句免得你受人利用。”覆霜城主站在不远处说道,“沙沁其实早已被人族驱离了剑仙城。”
“什么!?”沙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会如此?长老他明明说....
走在冰雪回廊之中,沙漓仰起头看着漫天飞舞的白雪,一时间不知到底该相信谁了。
冰雪神殿。
空大阴冷的神殿内,火把的火光在跳动着。青石堆砌的墙面上一个人影缓缓走过。
拾级而上,缓步走上一坐高台来者静静的跪在空荡荡的神殿里。火光照在玉石雕成的女神像上明灭不定,眼神坚定而又像洞察一切一般的自信。
来者伏在地上默默的祷告着什么。
神…请你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只有如此才会有机会保住覆霜城。那个预言太过可怕,唯有如此或许才会有转机。
直起身睁开眼,穿着华服的女子紧紧地盯着石像:“我贺兰云溪,覆霜城第二十八任城主。在此祈求冰雪女神,能助我顺利打败苍力!”
冰雪女神面无表情俯视着她,额上的宝石在火光下闪着璀璨的流光。
盯着那冰冷的石像,贺兰云溪只是苦笑:“呵,虽然知道或许这将是一场祸事的开端,但是为了我的儿子,我的子子孙孙,我也必须这么做。那个预言不知何时会应验,而如今覆霜城的兵力也已不如从前,能依靠的只有人族。”
“冰雪女神,我知道你的本意,在此安家能逃离许多是非战火,然而我却为了后代违背了您的宗旨。”
“其实我早以不配在做城主,今日之后城主之位便由我儿接任!希望我儿能保住这覆霜城!”
“而贺兰云溪,甘愿受女神责罚。”
贺兰云溪跪在地上深深一拜。她一步步走下高台,火光照在空荡荡的神殿中,也只是发出淡淡的冷光。
没有一丝温度,就好像覆霜城外万年不化的冰雪一样,彻骨的寒冷。
回首望向高台上的冰雪女神,看了许久,她还是依旧那样的高贵、美艳又好似冰雪一般冰冷,安详宁静的矗立在那里,万年不变。
门外回廊,一组十人的侍卫牢牢地守在门口,不敢有一丝松懈怠慢。覆霜城主缓步走了出去,一名侍卫赶忙迎了上来恭敬的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他找我?”贺兰云溪问道。
“是的,现在人在凌霜内等着城主。”侍卫躬身道。
贺兰云溪略一思量便独自一人往着更深处走去。
凌霜阁。
沙漓静默的坐在圆形石桌前,手里把玩着已经空了的茶杯。
沙沁早已被驱离人族。
覆霜城主临去前的话语一直在脑海中盘旋不定。
“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傅…”沙漓低声轻喃。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端庄婉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沙漓大吃一惊,愣了半响才幽幽的转过头看去。刚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竟不知城主已然到来。
站起身,沙漓恭敬的抬手示意城主入座。
只见覆霜城主点了点头,丰盈雅致的身段伴着袅袅的步伐走了过来并在石凳上坐下。
沙漓为覆霜城主添满一杯茶水后,也跟着坐下了。
“你可知道田彩?”平静无波的声音回响在石室中。
沙漓大吃一惊:“田彩?人族的大法师,我的师祖??”
贺兰云溪看向沙漓:“对,就是她。”
沙漓狐疑道:“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浅饮一口茶,贺兰云溪叹息道:“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知道田彩与沙沁为何同时失踪吗?”
沙漓茫然摇头。
看了一眼沙漓,贺兰云溪继续说道:“田彩是沙沁的师傅,沙沁从小无父无母,是田彩一手带大的。朝夕相处的岁月,使得沙沁慢慢的就爱上了自己的师傅。然而那份情他只敢埋藏在心里,直到很久之后,她们决定冲破世俗的眼光毅然决然的在一起,一起约定归隐山林。”
沙漓不可思议的看着贺兰云溪:“你是说,师傅他和师祖…?”
“没错。”贺兰云溪看出了沙漓眼中的震惊,点点头,感叹道:“师傅与徒弟相恋本也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完美大陆上哪里没有发生过。但却偏偏是人族,是那个样样讲究礼义廉耻的人族!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乱伦犯上的大罪!最终这件事还是让向彦亭知晓了。他不许田彩离开,因为那时的田彩已经是人族的大法师,没有人比她强,所以向彦亭想留住她。”
贺兰云溪叹了一口气:“唉…他后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沙沁被永久的驱离剑仙城,而田彩在那之后再也不见踪迹。这恐怕也是向彦亭一生中唯一的错漏吧。”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沙漓眯起眼睛警惕的盯着贺兰云溪。
清晰的感受到沙漓充满危险的气息,贺兰云溪不怒反笑。她无视那充满敌意的目光淡然的对着沙漓说着:“我只不过不想你被他利用。向彦亭这种人还是少接触为妙。为了他这种人放弃了你心中所爱,值得吗?”
沙漓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脸色瞬变。惨然一笑,原本那锐利的目光也变得黯淡:“知道了又能如何?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可以把她救出来,然后你们远走高飞。”贺兰云溪盯着沙漓的一举一动。
猛地喝下一口茶,沙漓叹道:“走?能走到哪去?”环顾四周,沙漓站起身绕着那圆形的石桌转了一圈后,有些凄惨的继续说道:“纵眼望去,哪里才会有我们的安身之地。普天之下,又有哪里能逃过三族的耳目?”
摇头坐下,沙漓苦笑:“如今已箭在弦上,逃不开避不过。再者,沙沁毕竟出师于人族,这份恩情就算向彦亭有愧于师傅,而我作为师傅的弟子也有义务报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