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冬天越来越暖和了!
我不止一次感叹到。现在人本来在室外的时间就不长,还要精心地武装起来。各类轻薄又保暖的羽绒服,棉帽子棉手套,棉袜子再加上厚厚的靴子,几乎吹不到一丝风。一到室内,不是烧得热热的暖气,就是呼呼吹着暖风的空调。饶是这样,还有很多人叫嚷着冻死人了,我想他们应该是城里人吧。
对于生长在西北农村的我来说,记忆里的冬天才是真正的冬天,而我家玻璃窗户上经冬不化的“窗花”是冬天最深刻的符号。至于雪,倒是因为太过常见而常常被小时候的我忽略。
那时候,我们姐妹仨还小,和父母五个人睡在一个炕上也还不挤。但是当时不要说空调暖气了,就连村里最富有的人家也只是生个煤炉子。我家供着三个学生,父母虽然年轻,但也只是普通的农民,又没有爷爷奶奶的帮衬,家里条件自然不大好。因此我家不生炉子,冬天取暖全靠炕。
那时的冬天真是冷!入冬没多久,我家南房里的玻璃窗上就布满了冰花,一开始这些花儿还会在中午暖和的时候化成水,不过过不了多久,这些花就会长在窗户上,而且随着温度越来越低,“花纹”会越来越细密,越来越繁复。想来人们之所以把它叫“花”,原因就在这里。它不是单调地附着在玻璃上的一层冰霜,而像是精美、细腻的工笔画,一层层“花瓣”重叠着,瑰丽又清纯,冰霜厚度的不同还让它显现出颜色深浅有细微区别的纹理,这些花比任何鲜花的花期都长,会一直开到来年春天。河水土地开始消融的时候,我们还感觉不到春天来了,可是当我们某天发现,这些花竟然淡了,薄了,这时候我们便明白,春天来了啊!
那时候,我们还没见过羽绒服,不论贫富,每家孩子穿的都是妈妈一针一线缝的棉花袄,棉花厚实得很,因此冬天里的孩子们看起来都圆圆滚滚的,在雪地里瞎闹摔倒了,也觉不出疼。鞋子也是妈妈缝的,用的是旧棉布和新棉花,很笨重。可是就是这份笨重包裹着我们,才能让人感到踏实和安心。
就像冬天的炕一样,这北方农村再常见不过的一种东西,是让我们安心过冬的最温暖的所在。每天吃过晚饭后,厨房土灶里做饭烧剩的柴火就成了烧炕最好的材料,妈妈把这些火种倒进炕洞以后,再塞上专门扫来烧炕的树叶,整个晚上都不会冷。我们一家人团团拥坐在炕上,聊着天,不觉间就陷入了黑甜中。寒假的早晨不必早起,大家留恋着热炕不愿离开,蜷在被窝里,懒懒地说一阵家常,真是再难有的享受了。
那时的冬天很冷,温暖却留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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