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个海边的城市已经是过年前的前两天

回去之前在做事,在为更好的人生零零散散的昼夜颠倒,回去之后身体又一次开始抱怨我对它的不堪,脸部开始过敏,开始溃烂,我呆在家里,哪里也不想去,就沉迷吃鸡,天天靠在网络上宣泄暴力过活。
在脸部过敏之前,我经常和别人说,我觉得好看是没有用的,我是一个不在意好看的人,别人一问起我是不是一个看脸的人,我就会牵强的给出一个过得去就好的答案,显示我多么反价值观,但是当我的美丽开始慢慢腐烂的时候我就着急的要命,因为我一直认为在中国社会不好看是活不下去的,走到街上你就可以看得出人们对你的变化,服务员不再彬彬有礼,行人不会考量你的穿着,当然这也有可能是由于沿海城市的物价更高一点,连人们的微笑也更难买到一点的关系。

所以我干脆就安安心心躺在家里开始养伤,出去交际的念头几乎没有,不过也没有人需要我交际,除开在浙江我是一个有圈子的人以外,在沿海的地区我就懒得要命,每一刻,每一口潮湿的空气拨弄我的味蕾神经都能让我想到我在这里曾经丢掉和弄砸的每一件事,这些想起来就浑身战栗又值得糟糕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把它们就这样一股脑的抛在后面,我对杨说每次在和义大道或者哪儿看到那么一个背影我就精神抖擞一下,就是这个道理,在宁波除开杨之外我找不到任何一个男人或者女人去说一点什么,在离家出走了几年之后我野蛮生长的地方简直让我难以一一道来给任何一个人听,只能在某个恰当的时机听他们说,天呐你已经,就又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我谈不上喜不喜欢这种表情,只好在年夜饭或者长辈的饭桌上挑出去年过年的新衣裳,让他们知道这一年里这个孩子毫无变化,毫无长进,还是他们心里从小到大那个想得少说的少的孤单男孩以至于毫无询问的兴趣。
情人节前一个月,我就问杨,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情人节和我过把,男孩子遇到我这种热情的人总是会摆出一副招架不来的样子,我说好的那就这样了,在外面的一年我学到了这些小聪明,和人说话的时候不给出一个拒绝的选择,那么成功总是要容易一点。回到沿海城市,兴致怏怏,有时候我就想着回家就好了回家就好了,就搞得每次回家都有一些狼狈,这么看来我也不一定能在浙江收支平衡的快乐下去,情人节那天我出去见杨,他倒是一点没变,有时候我太想逃离自己了,但是心里又模模糊糊的羡慕那种一点没变的人。
我们吃了饭,买单的时候我让杨去,这样子不必看到服务员看见我眼里那种一丝落差的眼神,我们买好单走在来福士里,我们去干嘛呢,两个成年人一闲下来居然无事可做,看来各有各的贫瘠,我说去喝咖啡吧,我点了一杯不黑森林,他要了一杯红颜知己,现在的商家消费的都是情怀,读出来这么文艺的词让我觉得有些别捏,服务员,我要一杯不黑森林,服务员倒是习以为常,是我来了宁波以后在哪都没有自信,好像被海风一吹就还是那个灰头土脸笨拙的高个男孩,时常有手足无措之感。

出去又回来的这么两三年,我愈发感觉长大与否其实只是学习应对自己的手足无措,去累积资本或者抛弃一些同理心来让自己更加理直气壮的活下去的过程,时至今日,我的情绪和海平面上在你视野的尽头一样,都已经变得太稀薄,我丢失掉许多表达欲,学习欺骗忧郁骑兵在必要的时候睡个懒觉,太多了,那些在生命内部把我变得更自私和更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杨和我坐下,我说吃鸡吧吃鸡吧,杨也乐呵呵的拿出手机,年轻的时候我们谈论见解,经历和爱情,现在活到再走一步就是社会主义的基石了,我们却只剩下吃鸡。
我们在皮肤科的诊室外分别,我对杨说走之前再见一面呗,他笑嘻嘻的挥了挥手,他走以后我去打针,心底里好像没有那种情人节一个人打针的难过感,我对护士说打轻一点嘛姐姐就当情人节礼物,过一会发现她还是有心无力,冰冷的盐水在我体内流动的路线搞清楚了,我们就是靠这些管道的运作才相爱的。
在家的床上,打完水以后,人开始渐渐疲劳,吃鸡也不想吃了,情人节这一天只剩下吃鸡,我的旧情人们还热衷于收集甜蜜和陪伴,我把窗户打开通风,夜晚听得见狗吠和公交车来来往往的上车请投币两元,仿佛自此为止,人生中因你缺席而带来的所有的自由与忧郁都统统钙化短的绝望,长的无聊,我开始发展一些别的爱好,从曾经被我们称之为无聊的事情里发展无聊的乐趣,开始不再频繁造梦,说话和行动,即使这些机会就在手边我也宁愿睡个午觉,我开始不再注重有趣和迷人,像你一样单纯担心着自己的美丽,把更多的精力花到如何不再花精力上,如今在这方面我已经是个专家,海边的城市没什么变化,高楼和商业区的变化摆脱不掉这儿根深蒂固的小家子气的骄傲,我好像从过去的糟糕里摆脱了一些,但也只陷入了更深的糟糕,如果这些以后,你在大洋的另一端过得好,能够开心而且并无悔意,那我也希望你知道我也过的及格,勉勉强强可以在感情的自给自足里腹饱,就待在‘看起来要更好’这个大大版图里兜圈,哪也不去。
情人节只剩下吃鸡,我们不说爱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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