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又想您了…

父亲，我又想您了…

作者/园外仙子

        又见清明，思念如瀑布，喷涌而出，飞流直下三千尺，缕缕烟雾在心头纽结成白练，我剪开结痂的疤痕，舒展折叠记忆深处的青山……

        都说父爱如山，可我的父爱却是一条河，至始至终都灌溉在我的生命里，流淌在我的血管里，奔腾在我的血液里，每一个细胞里都跳跃着、扑闪着父亲灵魂的光辉。父亲，我想您了，父亲，我真的想您了，今日，许我，划破指尖，我要在我的文字里，寻你；在我的全世界里，寻你；在我灵魂的深处，心灵的家园，寻你，泪落如雨……

        在我的印象里，您一向是严厉的，深沉的，您为人宽厚、正直，而且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让我很少感受到您对我的慈爱。直到最近这些年，我才知道，我才真正的明白，人生的路，唯有自渡。渡，水是路，莲为舟。您给我指引了一条宽阔的路，为我留下了一只莲花小舟，让我用心植入莲心，静静守候，萦绕一朵白莲绽放红尘。您给我留下了丰富的宝藏，取之不尽。

        谁都有父亲，可我的父亲就是不一般。您斯文儒雅、皮肤洁白，双眼皮、大眼睛、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米七六的身高，英俊帅气。印象中，最深的是您的白衬衫、还有白色的假领。的确良白衬衫，曾经风靡一时，让祖国的大江南北，大街小巷，从单调的黑色、灰色，瞬间变成了亮丽的五颜六色。那件白衬衫和我一起成长，挂在时光的隧道里，如烟似梦，翩翩飞舞飘落，拨动着思绪的旋律。江南的烟雨小巷，埋葬了的确凉白衬衫的欢愉。千年古镇，那个胡同里走出的我，小桥流水的记忆里，收藏了父亲和我的故事，回忆，打湿了潮湿的心……

        小时候，瓷都景德镇十大瓷厂都是烧煤窑，城市环境并不像现在这般洁净，可您从来都是白衬衫、白假领，风纪扣、袖扣总是扣得紧紧的，特别整洁，非常干净，您的衣服都是自己洗，我小的时候母亲没洗过，长大后我也没洗过，在家里您是威严的，慈母严父是我们家的风格，所有的孩子您都没抱过，唯一只抱过我、背过我，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这是当时唯一让我感受到您对我的宠爱。

        您平时很少说话，可说出来的话，都是人生智慧、生活哲理。在所有人眼里，您很有学问，因为您出口成章。在那个扫盲的时代，您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不仅因为您识字，而且在民国时期有幸读过私塾，您本来可以当领导的，可您天性淡泊名利。您常说：“抬头求人，不如低头求土”。您是一个踏踏实实做事的人，除工作之外，在家附近的昌江河对面开荒种了两亩地，下班后总是带着大哥一块去，经常带回来许多果实，有绿豆、红豆、土豆、红薯、洋生姜，这些现在都是养生好食物。这些东西让我们在那个用粮票、布票、米票的计划经济时代吃得很饱，您低头求土，额外的收获，让我们不缺粮食。70年代您的工资级别很高，您一个人的工资可以养活我们全家。

      记得九十年代初单位外派我去北京工作，您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女子走冰怕冰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忍一时之气，解百日之忧。要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要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善良的人”。您的教诲是一盏明灯，照亮了我前行的方向。您吃了很多的苦，经历了许多的生离死别，早年丧父丧母，中年丧妻，（母亲走的时候我才14岁），晚年丧子，但是在您的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沧桑，岁月虐您千百遍，您待岁月如初恋。您像个哲学家，满脑子的孔孟之道，庄子哲学。您离开我已经十五年啦！可是，我却与您的灵魂越来越近，越来越相似，我感觉您从未走远，从未离开我，一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读懂了您，您应该是经过凤凰涅磐、浴火重生，获得人生智慧的那种高人。现在我看到有关国学的文章就会想起您，这些年我才明白了您的思想，您是一个大彻大悟的高人，我有幸遗传到一些。您经历了许多的苦难，能活到83岁，都是庄子、老子的思想让您悟透了人生，您每天背诵着国学，出口成章，您的晚年，是我青春奋斗的20年，我漂泊在千里之外，忠孝难两全，我很少陪伴，就是这些儒家思想陪伴着您，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在，愿您的思想陪伴着我一路前行.....…

        思念在心田凝结成网，禁锢飘泊的心，撇下缕缕遗憾。那个冬天不太冷没有下雪，可我脑海里的雪，满山遍野，寒风肆虐，草木结了冰霜。时光卷走了床上那座卧山，掏空了家的内脏，来不及让我再看您一眼，来不及让我为您洗一次脚，这是我生命中永远的遗憾。您与天堂有约，回到了来时的家，化作一缕青烟，朵朵白云聚集，您走了，从我的掌心，从亲人的不舍，一路向西。从此，没爹的女儿，像小鸟折断了翅膀，孤寂中哀鸣，我的心，滴着血，万里黄河跳动着一朵浪花，给我一双隐形的翅膀，把西去的飞鹤追回，唤醒那西天的云朵。我多想、多想，再一次推着轮椅上的您，沿着昌江河畔，披一袭夕阳，从河东走到河西……

2023·04·02

曹予馨

【作者】曹静，笔名：园外仙子、曹予馨，江西人现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