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刀又接连着沉沉睡去,他不敢醒来,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陆可染,以沉默?以愤怒?亦或是以眼泪。最后噩梦连连。
醒来之后,陆可染已经离开,桌子上放着一袋在热水里浴着的牛奶,几片烤面包和黄油酱,还有一些清水煮过用保鲜膜封起来的西蓝花。文刀还沉浸在难以自抑的痛苦当中,看到眼前的早餐又一时间五味杂陈。蘸上黄油酱,加一些西蓝花进面包片,狠狠地咬了几口,像是把气都撒在了食物上,每一口都用力地咀嚼,吞咽,似乎通过这种方式可以把所有的敏感失落消化干净。实际上他的情绪几近崩溃的边缘,但他用力地克制,憋红了脸,也可能是因为被大口的面包噎住。他不知道自己一旦崩溃会做出什么事来。
来到公司,同事们见到了一个一反常态的文刀,因为助手没有及时地跟进项目进程,就被他当众劈头盖脸地训斥,小姑娘委屈地在一边掉眼泪,其他人不明原因也不敢上前安慰,整个办公区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和冷峻。陆可染冷漠地目睹了全程,向他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文刀没有理睬。最后运营部的BOSS冯天闻声赶来打圆场,安慰了助手一番让众人都散去各自工作。文刀回到办公室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座椅上,两眼望着天花板,想起陆可染疑惑的眼神和全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不禁觉得自己真是贱,不仅骂哭了助理,最终还拿着刀在自己心上使劲地划了一通。但他已经尽力了,他用力地把持住自己不去爆发,通过专注于工作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忍耐也让他变得疲惫和易怒。下班之前,他亲自找到助手向她表达了诚挚的道歉。如果没有她承受那份怒火,可能今天被焚毁的就是他自己,还有在他看来和陆可染弱不禁风的关系。
下班之后,等众人走的差不多,文刀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到陆可染,俩人一起回去,顺路在街上逛一逛。一路上他紧紧抓住陆可染的手,仿佛稍一松手眼前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陆可染实在受不了挣脱开文刀的手,不满地抱怨说你轻一点,很痛的。文刀也不说话,自顾自向前走,陆可染拽住他问,你今天怎么了?文刀回过头愣愣地盯着她,欲言又止,声音全部消散在风里。陆可染歪着头,最后摊手说,算了,不想说就憋着。都有难言之隐。文刀拉过她的手塞进衣服口袋里,两只手轻轻扣在一起,说,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回到家里,文刀机械般地做着每晚都会做的事情,轻轻吻在陆可染的嘴唇上,可今天他体内似乎被抽走了些什么,变得漫不经心。陆可染还是像往常一样热烈地回应着他,他却束手束脚,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熄灭了,感觉自己再也无法点燃眼前的这个女人,也无法融入她了。文刀焦灼地拖延着整个前戏的节奏,所有的动作都慢下来,尽量的温柔。可他仍旧觉得虚弱,手心不断地冒出冷汗,注意力无法集中,心跳加速,他的脑袋撕裂般痛苦,有什么东西要迸出来似的,最终他看清了脑子里迸出来的东西,是一个绿色的方框,方框里印着叶清的微信头像和他的名字,叶清的头像隐约在笑,他觉得正是在嘲笑自己这个失败的第三者。
文刀推开陆可染,沮丧地穿上衣服,他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想要抽根烟冷静一下,伸出的手在看到“MODERN”字眼的时候又默默缩了回来。陆可染从床上蹦到他身边,两只手环绕在文刀的脖子上,轻轻吻吻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没关系的,咱们这段时间天天做,次数太多了,我想着你也该是进入贤者时间了。文刀沉默着,紧紧攥住陆可染的手,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微信消息的事呢,最终泄气般摇摇头说,没事,今晚我再陪你一会然后回去住吧。陆可染吃惊地盯着他,然后说,好。他嬉笑着趴到床上,把自己深深的埋了进去,含含糊糊地说,我可得好好抓紧时间再感受一下你的软床,趴着真舒服呢。他强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鼻孔里横冲直撞进数不清陆可染身上的味道,最终钻进他的大脑。陆可染坐在他旁边,一只手穿过文刀细软的头发,用指腹轻轻地压过每一寸头皮。
过了一会,文刀觉得困意袭来,强撑着自己起来,瞥了一眼被子上没有留下泪痕,在陆可染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道别,就离开了房间,房门在关闭的时候会发出“咔”一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想把“她会开门挽留我的”这样荒唐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袋。
时至深夜,小区里空无一人,只有些许落叶被风吹过的细碎声音。路灯把文刀的影子压缩又拉长,百无聊赖的夜里孤独的人是它们最好的玩具。路灯们目送着文刀来到小区门口,他回过头看着黑魆魆的窗户,什么也没有,扶起衣领,双手插进衣服口袋低着头匆匆消失在寒冷的夜里。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结束,陆可染的家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旅馆,在最失落的时候收留了他这个流浪汉,如今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他觉得这应该是结束吧。可内心如刀割,怎么就这般轻易、莫名其妙地结束了,他一直想要把这间旅馆变成一个温馨的家。
陆可染在文刀出门的时候就关上灯,点上一根烟,倚在窗户边,透过窗帘的缝隙,面无表情地看着文刀的身影一明一暗直至彻底隐匿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然后摁灭烟头,一头扎进床里,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之后的几天,文刀称病没有去公司上班,也没有和陆可染联系。直到有一天他实在绷不住,拿起手机拨通了陆可染的电话说,可染,我想回你那里,想回家,和你彻底地住在一起。陆可染在电话里欣喜地回答说,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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