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自己在劝业场路口的时候,紧跑几步,追上了樱花大厦门口的那个人,正是叶清。没有太过热烈的寒暄,叶清带着他来到了广八路街边的一个小区,那不是他工作室的地点,可能是他某个模特的家吧,谁知道呢。
俩人乘着电梯直上十二楼,在楼道里一番左拐右拐来到房间门口,门两边的墙面上贴满了小广告,门口放着一块脚垫,印着两只羊驼,走道的尽头堆满了纸箱,还有几盆奄奄一息的盆栽,盆栽斜上方横着一根晾衣杆,有人把bra挂在上面,大小不一,平均cup应该有c吧。在梦里,叶清熟视无睹地在晾衣杆下弯下身子,从其中一个花盆下面摸出一把钥匙。
锁芯转动,门开了。叶清说进去吧,这是我一个客户租的房子。(叶清最擅长把自己的客户发展成自己的女朋友)
话音没落,文刀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欢迎欢迎,叶清很少带朋友过来呢,拖鞋在一进门的左手边。
文刀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梦里竟然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声音特别熟悉,像孟栖迟。转眼一看,不是孟栖迟,那是叶清的新女朋友,但是给人的感觉和孟栖迟特别像,是同一款的。
进门之后,叶清给文刀递过来一个马扎,让他坐下,自己和女朋友坐在了沙发上。文刀很久没见到这种东西了,听话地坐在他俩对面,初来乍到十分拘谨,像是叶清的宠物一样。之后叶清十指交叉抱拳放在桌面上,俩眼直勾勾的盯着坐在对面的文刀,俨然一个审查犯人的警官一样。文刀眼神飘忽,看着桌子下面杂志封面上透过玻璃变得扭曲的女人的半裸身体和醒目的烈焰红唇,一阵目眩。
别来无恙啊,文刀说。
你好,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将当做呈堂公证。你有权在受审时请律师在一旁咨询。如果你付不起律师费的话,法庭会为你免费提供律师。你是否完全了解你的上述权利?
你怎么在审讯我啊?你看清楚,我是文刀啊。
嗷嗷,原来是文总啊,别来无恙。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公司开起来了么?
老本行呗,混口饭吃,先不提公司的事了,你最近干吗呢?
也还是老本行呗,刚谈完客户就在那遇到你了,差点以为不是你。话说你女朋友好漂亮。
谢谢你啊。叶清女朋友捂嘴轻笑,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开心地朝文刀笑了笑,两个酒窝十分迷人。
叶清也不说话,伸手抚摸着女朋友的头发,女孩个头和叶清差不多,看上去还挺违和,文刀强忍着笑问,你知不知道他这个人风流的很?(文刀也不知道自己是脑子瓦特了还是怎样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知道呀,他这个人,不主动,不拒绝,负责到挺负责,所以我不管他他也别管我,或者说,别让我知道。
文刀显然是被这意料之外的答案惊到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女孩接着说,你俩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了吧,他不会带一般的朋友来这边呢。
是啊,我去上海之前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了。
那也没听他说起过你呢,你们怎么这么久都不联系?
大概是距离太远了吧,武汉和上海都太大了。你看我这一回来不见和他再续前缘来了不是。
你们分开这几年谁混得比较好啊?我这个人好奇心比较重,你不要介意哦。
没事没事。我觉得还得是他吧,摄影师嘛,来钱多。我就不行了,没攒多少钱现在还净身出户了。
我也没见他多有钱呀,挣的钱全部花出去了。你是离婚了吗?
啊,这个啊,说来话长。不过在这方面还是我厉害,他就只敢跟女孩谈恋爱,可是我敢跟她们结婚呢。
这样啊,看样子还是你比较厉害。女孩转过头看着叶清,笑容里浑浊不清。
文刀下意识的点点头,可马上他就后悔了。“看样子还是你比较厉害”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听上去并不像是一句夸赞的话。他越发觉得自己像是这个房间里的一只宠物了。
接下来是一阵极其不舒服的沉默,叶清和他的女朋友似乎对上门之客失去了兴趣,不再理他,甚至于不再照顾他的感受,直接在沙发上接起吻来,叶清手不闲着,顺势脱掉了女孩的上衣。文刀赶紧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杂志,杂志是倒的,他额头上沁出一层密密的细汗,脑子里焦急地想着:这是要干嘛啊,我是识趣地走呢还是加入他们呢,还是加入他们呢?
叶清停下动作,玩味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鼓励,甚至是一种挑衅,他女朋友也轻轻咬着嘴唇,散发着一种诱惑的信号。文刀就更焦急了,两只手急不可耐地拨弄着自己的腰带,他这个人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上厕所。
最后他发现他必须起床上厕所了。
释放完膀胱的压力之后如释重负,赶紧回到余温尚存的被窝里,希望把梦接续上,怎么能在最精彩的地方戛然而止呢?
可是煤气灶在一旁咕噜咕噜的响着,好像只猫。很可爱吧,反过来也挺可爱的:猫咕噜咕噜地哼着,好像个煤气灶。离婚之后,心理医生建议他养一只猫,他就从宠物店买了一只波斯猫,取名是煤气灶。煤气灶在一旁打着呼噜,他知道这梦是接续不上了,只好躺在床上努力回想着梦里的一切,他觉得这个梦一定是要告诉他些什么。在被窝里回想了许久,猛地翻起身来在手机上翻了许久找到叶清的电话号,给他发了条短信:我昨天看到一个人,背影很像你,你还在武汉么?
过了一天都没有回信,文刀耐心地等着,他知道叶清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和失联。隔天的凌晨终于收到回信。
我当然还在啊。叶清从来不解释为什么回消息那么久。
现在住在哪?广八路么?叶清被突如其来的短信吵醒,他也不会去问叶清为什么回消息这么久。
在老地方,怎么会在广八路,那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
啊,没什么,随口问问。离我有点远。
那好吧,要不天亮了在老刘家见?
行,那我再睡一会。这个点你怎么就醒了?
不是醒了,是还没睡。
好吧,别放我鸽子。
文刀把手机扔在一旁,起身去刷了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许久,一阵恍惚。四年了,距离和叶清见面已经四年了,好像这样才算是和武汉这座城市重新建立了联系。
老刘家的本膳料理还在原来的地方,装修倒是有一番大变化,门面小了不少,但是盘下了二楼一层,门口直联着楼梯,两旁放着些精致的盆栽,楼梯两侧的墙壁上覆着纹路别致的木板,木板上绘着各式各样的浮世绘,一上去二楼的门帘上用日文写着的“本膳料理”,其他的文刀就不认识了。服务生掀开门帘招呼他进去,门帘后面响起一串清脆的铃铛声,这是之前没有的,吓了他一跳。随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迎了上来,是老刘,没想到生意这么大他还在店里亲自招呼客人。文刀想上去寒暄几句,可发现刘老板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只好讪讪地闭上嘴,摸摸鼻子,找了一个角落的位子坐下。
文刀没什么胃口,就先点了份枝豆和茶碗蒸。隔了一会,老板亲自端着餐盘上来,把菜上齐后惊喜地说,文总呀,好几年没见到你了,刚就觉着像没敢确认,还真是你呢。还没吃什么东西,文刀感觉浑身暖暖的,十分感动,连忙跟老刘聊了几句。陆续又进来几位顾客,老刘笑着离开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叶清来了。他还是像四年前一样,留着长发,只是现在扎成辫子,穿着一件宽松地格子衬衣,袖口整整齐齐的绾着,下身是服帖的深蓝色牛仔裤,戴起了眼镜,金丝细框,看上去文绉绉的。叶清环视了一圈,直愣愣朝着文刀坐过去,坐在他的对面,两个人也没说话就只是看着对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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