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车出行,总爱临窗眺望,兴致勃勃地从沿途的风景中找乐子。在贵州,能看到的最多的风景当数山,出行次数多了,山也见了不少,不自觉在心里给它们作了个比较。
我的家乡盘县,是典型的地无三里平的山区,所以山是打小就见惯了的。盘县的山,当算得上真正的“大山”,那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条岭,自山脚绵延而上,高高低低伏于大地之上,重重叠叠,眼见着这山,望不见那山,唯有爬上山顶方见山外有山。万山沟壑间或有低矮的丘陵和坝子,通常是人家聚居的地方,低谷处有溪水河流,土壤沃腴,庄稼遍布。

盘县虽与水城接壤,但即便第一次到水城,第一眼便能觉察出当地山与盘县的不同来。水城的山小巧许多,一座座如邻旁高楼一般高的小尖山拔地而起,坡度急剧上升,至顶后又急剧下降,甚是陡峭险峻,远看来,像一颗颗矗立在城市群里的巨型刺钉,护守着这座小城。但这些“刺钉”山给人的印象并不十分尖锐,浓密的灌木丛如同一件墨绿“衣裳”,为她添了几分自然气息。
过了水城,进入安顺境内,看到的山还是小小的一座,却没有那么陡直了,是一座座更柔和的小山包,依然怪石嶙峋,几乎没有土壤附着,故而也没法耕作,杂草丛生。就在你要以为这旮旯土壤瘠薄之时,目光往下一瞅,蓦地发现小山之间的平地,居然都是一畦畦方方整整水水亮亮的稻田,秧苗们茎粗叶挺,放眼望去,遍野清新活泼的绿,实在让人不由得心生欢喜。
安顺上去就到了贵阳。大概因着在这里待过四年,对这里小山包的喜爱也多了几分。贵阳的山也有石头,但不多,更多的是肥沃的土壤,因此草木也更加丰茂。坡上树林郁郁葱葱,洋溢着亚热带湿润气候下林木特有的勃勃生机,给人以生命的热情和力量。每次遇到这样成片的茂密树林,凝睇远望,总能感应到一种奇特的召唤,仿佛觅到了找寻已久的心之所向,心灵在一瞬得到澈洗,凡尘脱去,在静谧与满足中,唯愿投向那山林,与之融为一体,像一滴水滴入大海那般把自己揉进这片碧波汪洋,成为其中的一抹,心惜惜覆盖四野,坦荡荡直视苍穹。
印象中,和贵阳浓密山林形成对比的是晴隆的荒坡。坐车路过时,只见一片片斜坡石漠化严重,草木稀稀疏疏,露出一块块盐白的石块,每隔一段路就看到一块大大的“封山育林”的标牌,仿佛在告诉过往的路人:这是一个得了脱发症的病人,需要修养生息,惊扰不得。基于对山林的喜爱,这样的景象总让我痛心遗憾,期盼多年后再路过,看到的草坡能是另一番景象,不说林木苍翠,花草繁茂也好。
贵州这片土地是山的海洋,寥寥数面,走马观花,并不能说出其中的深意。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同时赋予了一个人独特的秉性。腴沃给人富养的大气,从容,而瘠薄让人在磨砺中坚韧,顽强。于那方人而言,无论走到哪里,即便更姓改名,甚至换了容颜,也不会忘却那方哺育了他的山水,那片总引发出他最真实情感的风景,那是永远的灵魂故乡,永存的精神净地。无论何时,只要回过头,都能从中汲取营养,奋力生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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