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十九世纪小说才活跃起来,一是主观命题,代表人物古茨科,二是描写客观,代表人物伊默曼。五四风魔的是施托姆的小说《茵梦湖》。德国小说作者多,但小说不如戏剧。中国知名的是瓦格纳,写乐剧,以乐队与歌唱并重。他的改变很有趣,生常豪奢,常背巨债,一时想去做强盗,临别听了贝多芬交响曲,决定做音乐家。木心说他的乐剧,只能听,看不得。另有黑贝尔和路德维希。黑贝尔可贵的是用自己的原创力观察生活。他认为剧场的真正功能是表现灵魂的内在运动,这种角度史无前例,影响到后来的易卜生和北欧其他作家。路德维希写实,较差些,是两位戏剧家的补充。
木心读书,看书中的那个人,不看他的主义。在他看来,康德、叔本华、尼采、瓦格纳是一个人,有时悲观,有时快乐,有时认真,有时茫然。
里尔克,诗人,象征主义健将。他的想象力、造型力甚强,木心不喜欢他的思想、技巧太表面。
西风一到中国将变东风。儒家意识形态深深控制着中国人的灵魂。奴性的理想主义。日本人是经济动物,中国人是政治动物,中国或许可以借将来政治经济的进步来从事哲学艺术。
俄国文学实发于十九世纪,就一百年,天才纷纷降生,这是一大异象,谁也解释不了。起初当然受欧罗巴影响,不到百年,俄国文学成熟了,反过来影响欧罗巴,整个世界忙不过来地读俄国文学。
茹可夫斯基,俄国文学开山老祖,大大的功臣。浪漫派诗人,拜伦、席勒都是由他引进俄国。他仁慈、慷慨、热诚、优雅,简直是位圣人。一个民族有这样一位人物,文艺不复兴也会复兴,何况天才一五一十一百地掉在俄罗斯的黑土上。
普希金被公认是俄国文学的太阳,第一个用纯粹的俄文来写美丽伟大的著作,相当于莫扎特在音乐上的成就。他的老师茹可夫斯基读了他的诗,送他一张照片,上面写道:给我的学生,他的失败的先生敬赠。
普希金非常关心政治,很参与。诗人写政治诗,留不下来。普希金关心时事,但一到艺术,就十分纯粹。普希金是俄国第一位“艺术家的诗人”。简洁是大天才的特征,在希腊是典范。作文第一就要简练。简练就是准确、达意。果戈理懂普希金的好:普希金的每一句话之所以强有力,只由于这句话与别的话联结在一起,才有整体的重量,如果离开了整体,这句话就软弱无力。绘画、书法也通这个理。
史笔、文笔是不一样的。文学家的爱恨,是自由的,纯个人性的(我不由想到张爱玲),史家的爱恨都是标准的,非个人的,所以艺术家一谈历史,脸色凝重。司马迁写《史记》用心良苦,做尽小动作,《滑稽列传》《游侠列传》兴趣所钟,别开生面。《项羽本纪》处处突出项羽的性格才能,明明喜欢,最后狠狠批评了一句,小骂大帮忙。
2024年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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