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想起这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他为她读“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她倚在他怀里轻笑,起身去拨弄放于窗边的古筝。如切如磨,珠珠细细落玉盘,他听得醉,她弹得痴,眉眼处任是无情,秋波流转暗动。
无爱不欢。他是,她亦是。
她是长安镇里有名的艺妓,卖艺不卖身,却独独撞上李家二公子,李元。从此那身、那心便都不再是自己的。
她自幼跟着老鸨长大,不顺心便是挨打,年幼时,她拼命哭,可除了更重的板子,她什么也得不到。
后来,她学着藏起眼泪,不动声色地卖乖。一年又一年,人前的她淡妆浓抹,低眉抬手尽是万种风情,可黑夜里,她漆黑的眸子是蜷缩在角落里,不安地惊恐。
李元素来风流惯了,仗着府上的积蓄,父亲的偏爱,胡作非为。
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他正搂着那青楼里的头牌喝酒,三杯两盏下肚,淡粉色纱帘被风轻吹起,他眯着眼,远远地看到纱帘后坐着一袭白衣的丽人儿。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她浅吟低唱,不觉泪湿眼角。
李元虽对她百般恩宠,她却只能是他众多欢好之一,有时候她为他束上发冠,透过铜镜,她一寸一寸注视他的脸。
她轻抬起发簪,眼里闪灼着无名的妒意,想,如若一起死了,他是不是从此就只属于她了?
可李元终究还是走了,那个霸道的勇士被召回了战场,临走前,她将绣着鸳鸯的荷包细细包裹着她全部的爱意别在他的腰间。
却不曾想,李元却不耐烦,嫌弃女人家的玩意儿,一挥手便丢掉了。
她抬起手帕拭泪,她不曾学过女红,那荷包是她第一次小心翼翼背着老鸨绣了七个晚上才好。
她手指上密密留着针眼,白天面色平静弹起古筝,是刀割般的痛。可那疤痕留在指头上,却从此痛在心里。
原来,那南飞的雁是他,留不住的也是他,痴心一片想求得一席圆满的却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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