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一头乌亮的长发,及腰,用蓝色的头绳系成一摞。
女人的丈夫是个光头,做水果生意,在楼下的路边摆个小摊,卖些时令瓜果。每天卖完最后一斤水果后,就约着几个兄弟去打打牌。晚上回来时女人会热好饭菜,男人就坐下,就着一把花生米,喝两口烧酒。
邻居常夸女人的头发:“啊呀,你瞧这头发多好看!……该不好打理吧!”女人的头发又长又多,阳光下隐隐透着湛蓝的光。
男人却不喜欢她的头发。
“你看看,看看这儿,那儿!全都是你的头发,我倒懒得捡你那到处掉的头发 !留着有啥用!”
“你不管,我收拾便是。”
“半夜起来我就给你全剪喽!”
“你敢!”女人也发火了。
男人最终没在晚上悄悄剪了她的头发。女人醒来照了照镜子,慢慢打理,然后用发绳扎在后脑勺。
后来,男人生意做好了,借了点钱,买下一家店,再后来店里生意一直不错,镇上的房子也付完了首付,一家人搬进了新家,离开了简陋的小巷。
新家的大理石地砖上也散落着几根飘落的长发,男人气愤:“这么长有什么用!”
“要你管!”
“好,懒得管你!”
男人就真没再怎么找女人了,早出晚归,常在外面吃饭,晚上不用女人特意做了。女人有了孩子,一个男孩。她在家带孩子,孩子喜欢拉扯女人的头发,很疼,但也要忍着。
《头发》(原创短篇故事)镇上的女人不一样,喜欢把头发烫成波浪卷儿,染上金黄。楼下赵大爷家的儿媳妇儿爱去做头发,披着齐肩的棕色大波浪卷。
“姐啊,走今个跟我去做个头发,瞧你这一头好头发,烫个复古小卷儿,保证好看得不得了!”
女人陪她去了理发店,但没有去烫波浪卷,只是坐在一旁看着。
再后来,孩子上了幼儿园,生活水平在乏味的日子里逐渐好起来。女人坐不住,找了一份工,在离家不远的面馆里帮忙。男人应酬多,正在计划着与合作伙伴开一家水果加工厂,听说已经找好了地方。
但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却变差了,两人吵架,还打架。男人拉扯着女人的头发,女人摔杯子,杯子没了摔盘子,孩子躲在房间哭泣。隔壁传来锅铲炒菜声,是过好日子的声音。
男人是在一个秋天病倒的。
女人赶到医院时,男人刚出了抢救室。医生说,是肠癌晚期,这次又喝多了酒,加上轻微的酒精中毒,要马上住院治疗。
女人没时间哭了,签了手续,去幼儿园接了孩子,把房子信息挂在二手市场,在店门口贴了转让的告示。
女人四处筹钱,要在男人手术日前凑齐一大笔钱。最终,房子和店都低价卖了出去。医院里每天都是一大笔费用等着她。
女人卖了自己的长发,卖了个好价钱。剩下的短发参差不齐地塌在头顶。
男人病有些好转了,醒来看见床头的女人,几秒了才认出是她。
“你的头发呢?”他问。
“剪了。”
“咋就给剪了?”
“留着有什么用呢?”【完】
《头发》(原创短篇故事)作者 原野丘丘 2018、7、25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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