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一向如此,总在最寂静无声的夜里飘落。
多亏这场雪,整个夜晚万籁俱寂,好久没睡那么好了。
儿时最喜欢的季节是冬季,不想动了可以赖在被窝看电视,想玩了我们就出去滑冰打雪仗。
不过,最难熬的也是冬季。
冬天的夜太长了,长到白天只剩一顿面条的时间。晚上五点半就要烧锅做饭,往往是煮红薯,煮一大锅,是那种细圆的小红薯。大的红薯要么直接装袋卖了,要么就是片成红薯片晒干卖了,这样能多卖点钱。晚上有时也会吃白菜,用小锅也搞一锅,加上粉条和豆腐,一家人就那样围在灶台边上吃,外面实在太冷了,要是铲出来,往往吃到一半菜就凉透了。
当然,漫长的冬夜也不是没事干,秋季收获的玉米棒子,到这时已经晾晒的差不多了,吃过晚饭,就搞个大箩筐摆在堂屋,从外墙上摘下几挂玉米棒子扔到里头,人手一个螺丝刀,父亲冲个头大的,我们哥俩就挑个头小的容易冲的对付,就那样边看电视边手工脱粒。那时候看得最多的应该是焦点访谈吧,最喜欢敬一丹。
也有实在难熬的年份,有一年,棒子掰完母亲便跟着村里人北上拾棉花,留下父亲在家种麦,卖棒子。不知是入冬早了,还是我们哥俩长大了太能吃了,家里的面缸提前见了底。大雪又接连下了好几天,去镇里的路走不了,磨不了面,没有面就不能吃面条,不能吃馒头,家里揭不开锅了。
没办法,在把家里能吃的东西都吃光后,父亲决定带着我们哥俩去姥爷家搲面。骑不了车,没走两步,天就黑了。还好有雪,满地的雪,大地一片纯白,映着光。也不在意路在哪里,我们爷仨就径直在麦地里穿行,雪粒子趁着风刮在脸上,生疼,只能弯着腰低着头走,背着风。
雪在麦苗上盖了一层又一层,一脚踩下去能到脚脖子,父亲和哥哥走在前面,我就沿着脚印走,大脚印套着小脚印。浩荡天地间,只有三个黑影在白地上缓慢移动。
后记
出走,不是逃离家乡而是走出去,应该是我们这些孩子最固守心底的想法。
一身的劲头无处发泄,有时我就跑,跑的呼呼生风。
在河边的杨树林奔跑,去追赶飞鸟;在新年的钟声下冲向田间,去看那远村的焰火;在飘雪的冬夜狂奔,顶着寒风,冲天一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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