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七月三十日下午,我们班级来宁德聚会的同学,乘坐大巴车迤逦来到贵村。一下车,我就被眼前成片的大樟树林震撼住了。很少出门本来就孤陋寡闻的我,平生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成片古木参天的氛围。电视上看到的没有亲临其境的感觉,古诗里读到的没有温度和气息的感觉。在我生活的半径里,偶尔看到的古树是独木不成林的,大多是风景区里硕果仅存的独行侠:如安溪清水岩的“枝枝向北”,又如泉州开元寺里那棵历经中世纪风霜,据说开过莲花的古桑。
每棵古树都有一部凝重的历史,人们总是赋予它更多丰富的精神内涵。因此,每当我走到大树下时,敬畏之心便油然而生。贵村的村民也不例外,大树前也有村民焚香爇烛,鼎礼膜拜的印记。我知道,那是贵村人世代相传的对大自然的虔诚敬畏和对生命的热情礼赞。
当我们对这片樟树林表达景仰,啧啧赞叹时,一位村民兴冲冲走了过来,神情自豪的指着河岸边一株乍一看不起眼的树木,卖了关子对我们说,“你知道这株是什么树吗?”“那是降香黄檀”。我们班博学多才的李同学抢答成功了。那位村民微笑地点了点头,立即对我们刮目相看。那种树我从没见过,今天终于大开眼界了。能够近距离欣赏到传说中的檀木,心情一下子兴奋不已。在树下伫立凝望,细细品味着什么才叫一饱眼福。
于是,我想起了《诗经.伐檀》的诗句:“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今天,倍感亲切应景。古代运输木材,主要利用水力。长在河边的成材树木,其命运往往更加岌岌可危。而今天,这棵檀木就长在水边,其命运却迥然不同。
那位村民说,这片林子里,最年长的有八百多岁,二百多岁的算年轻的了。我在树下浮想联翩:从幼苗,长成参天大树,是个历经劫难的过程。其间要十分幸运地回避天灾和人祸。我可目睹过祸害樟树林的大虫子。那虫子圆滚滚,胖墩墩,发着绿光,面目可憎,令人不寒而栗瘆得慌。一旦这虫子逞凶,就会给樟树林造成灭顶之灾。
贵村这片樟树林,躲过了天灾,躲过了战火。大跃进大炼钢铁,幸免于难。破四旧立四新时,能独善其身。改革开放之后,又若有神助地让那些覬觎它价值连城的人们放下屠刀,堪称神勇。我每走一步路,都一次抬起头来,一次一次地向这片树林表达深深的敬意。
这片樟树林,从历史深处走来。盛夏时节,生机勃勃地屹立在贵村肥沃的土地上,用那青翠欲滴的枝叶,笑迎八方来客,给游客带来无比惬意和无边遐想。我不由自主地被它迷住了,在树下流连忘返。
回程的时候,我拾起那位村民随手拔起的小树苗,想拿回来把他种植在闽南殷红的泥土中,又生怕它水土不服。想掬起树下的一捧泥土,但始终没能找到,悻悻然离开。要让小树苗成活,茁壮成长,二百年成材,多么任重而道远啊!
大巴车上,我班学贯中西,以哲学思考人生见长的叶同学,若有感慨动情地说,“山水养人树养心”。我又一次陷入沉思,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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