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长的眼睫毛和敏感的嘴巴一直到纤小的手脚,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轮廓鲜明、玲珑精致。如果坐着不动,他很可能会被当成一个女扮男装的漂亮姑娘。不过,一旦走动起来,他那轻快敏捷的动作会使人联想到一只没有利爪的温顺豹子。
这一段是第一篇关于牛虻也就是亚瑟的形象特写,足见是一个非常可爱的青年。
故事推进到十三年后第二篇的时候,昔日的亚瑟已经面目全非了。就连他深爱的也应该深爱他的詹玛,在第一时间都认不出来了,还有他的生父蒙太尼里主教。
看看警方通缉令上对他的描述,真是人的心都能碎了。
“‘费利斯·里瓦莱兹,人称牛虻。年龄三十岁左右;出生地和家世不详,大概系南美人;职业是记者;矮个子;黑发;黑髯;皮肤黝黑;蓝眼睛;前额宽阔方正;口鼻和下巴……’啊,在这里:‘特征:右脚跛;左胳膊扭曲;左手缺二指;脸上有新近砍的刀痕;口吃。’下边是一条附注:‘枪法非常准;逮捕时应加小心。’”
詹玛再见被她几乎害死的亚瑟的时候,是在一个社交聚会上。
“原来这就是牛虻。”詹玛心里这么想着,带着几分好奇打量起他来。对方彬彬有礼地冲她一鞠躬,目光却在她身上溜了一遍,神情在她看来既傲慢又刁钻,像是在审讯人。
而此时的牛虻已经通过别人,知道了詹玛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现状。再次遇到他的所爱,表面上已经有点玩世不恭的牛虻还是紧张起来。
“你在这里可找到了个美……美妙的小天地,”他说着,瞧了瞧那浓密的花木屏风,“景色真……真……真够迷人的!”
直到两人共同救助了一个受伤儿童,从牛虻的表现上,才让人感受到过去在一起的那种默契和快乐。因为“说完,他抱着熟睡的孩子下楼去了,一路上自顾低声笑着。”
按顺序把第二篇的摘抄传上来。(20190817)
《牛虻》第二篇摘抄
“请相信我,”她说,“即便我心狠手辣想做这种事情,也不至于幼稚得公开讨论。可据我所知,最厉害的武器是讽刺。一旦把耶稣会变成笑柄,使民众嘲笑他们以及他们的主张,那你就等于未经流血征服了他们。”
据说,他是杜普雷探险队出于好心在南美热带荒原上收留下来的,他当时的那种野蛮和堕落的样子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我坚信他对自己怎样沦落到那种地步,从未做过令人满意的解释。
他的成功靠的不是别的,只是大胆而已。那些人只要一起疑心,他就会完蛋。可他装出的那副推心置腹、天真无辜的样子,能够使一个人逢凶化吉。
她花枝招展,衣服分琥珀和鲜红两色,显出艳丽的东方色调,佩戴的饰物琳琅满目,在一个佛罗伦萨的文化沙龙里是非常招眼的,宛若一只热带鸟混杂在麻雀和燕八哥之中。
他从花盆里取出一株菊花,接着便慢条斯理地把白色的花瓣一片片扯下来。詹玛偶然瞧见了他纤细的右手一片片丢花瓣的动作,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不安,因为她以前仿佛在哪儿见过那姿势。
“你是在征求我个人的看法,可我来这儿是为了表达整个委员会的意见。”
“这就是说,你……你不同意整个委员会的意见?”牛虻把信放入衣袋,此刻身子前倾,带着一种急切、专注的神情望着她,面容跟刚才截然不同,“你认为……”
“如果你想知道我个人的看法……我在两点上跟大多数人意见不一致。从文学的观点看,我一点儿也不欣赏这篇文章,可我认为它忠实地反映了事实,而且在策略上是明智的。”
“这就是说……”
“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意大利正在被幻象引入歧途,这种狂热的欢乐情景最终可能会使意大利陷入可怕的泥沼。我衷心地希望能把这话公开地、大胆地说出来,就是冒犯和疏远我们目前的一些支持者也在所不惜。可是委员会里的大多数人都持相反的意见,我作为一个委员,不便坚持个人的观点。而且我的确觉得,如果这种话非说不可,也应该说得温和些、隐晦些,不要采用这篇文章里的语气。”
“不管怎样,”他说,“如果蒙太尼里大人本人不是恶棍,那他就是恶棍手里的工具。无论他属于哪一种情况,对我以及我在边界那儿的朋友都是一样的。拦路虎也许具有天底下最善良的意图,但还是必须把它从路上踢开。
牛虻嘴里叼着支雪茄,扣眼里插一朵温室里的鲜花,冲他伸出一只纤巧的手,手上很讲究地戴着手套。阳光在他那一尘不染的靴子上闪闪发光,同时从河水上折射回来照在他笑吟吟的脸上,这让马丁尼觉得他的瘸腿不似往常那么严重,但神态却比往日狂妄。
他低头笑吟吟地望着詹玛,半眯缝着眼睛,带着神秘莫测的神态,那表情活像列奥纳多·达·芬奇肖像画里的人物。这使詹玛内心对他本能的不信任感,深化成了一种不可理喻的恐惧感。
“没什么可看的,”她说,“只不过是个杂耍班子。他们闹哄哄的,我还以为是别的什么呢。”
她一只手搭在窗台上站在那儿,突然感到牛虻那冰冷的手指动情地把她的手捏了一下。“谢谢你。”他悄声低语道,随后关好窗户,又在窗台上坐了下来。
这是一种最粗俗的娱乐形式。几个小丑、幽默演员和走钢丝的,还有一个纵马钻铁圈的骑手和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丑角。再加上一个迟钝、愚笨和做出各种怪动作的驼背,这就代表马戏班子的全部阵容了。
“今天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天使。”他在门口停下来对詹玛说道,“但我认为不该让这一点在以后妨碍咱们痛痛快快地争吵。”
“我并不想跟任何人争吵。”
“哦,可我想。没有了争吵,生活会让人无法忍受。唇枪舌剑的争吵是生活的乐趣,比看杂耍要有趣!”
说完,他抱着熟睡的孩子下楼去了,一路上自顾低声笑着。
“有什么办法呢?你知道,你们英国有句俗话:‘不提问题,就听不到谎话。’我并不喜欢哄人,可人家问我怎么变成了残废,我总得回答呀。在讲述原因时,我索性编造出一些动听的情节来。你也看到了盖利是多么的高兴。”
那个时候,我就像喜欢把胸脯束得紧紧的寄宿学校的女学生一样,有一种突然昏厥的习惯。
“干过……干过一次……那是在很久以前。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紧握着她的手的那两只手剧烈地抖动起来,然而却没有松开。
“他是一位同志,”她继续说道,“我听信了一种诽谤他的谣言——那是警方编造的司空见惯的谣言。我把他当作叛徒,掴了他一耳光。他走掉后就投水自尽了。事隔两天之后,我发现他完全是无辜的。这段回忆也许比你的回忆更为痛苦。如果做过的事情可以取消,我情愿砍掉我的右手。”
他的眼里闪现出一种她以前从未见过的稍纵即逝的危险神情。他猛然偷偷地低下头,吻了她的那只手。
她向后缩去,一脸惊慌的神情。“别这样!”她可怜地嚷道,“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真让我伤心!”
“你以为你就没有伤过那个你害死的人的心吗?”
如果面具能给你带来安慰,你不妨把它罩在脸上,但为了你自己好,切不可在你的灵魂上也戴一个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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