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我不舍得写书评的书,可是不得不写,不写我痛苦,我憋得慌。
[书评]爱让她相遇死,她不得不去——《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聪明的人,极致聪明的人不是肉体早死,就是心灵早死,看太清楚,不糊糊涂涂,活不下去。
某些诗人极易混骗做文学美梦的少女,哪怕不是诗人,沾一点边,嘴上说几句臭诗,再冠冕堂皇地大谈文学,都能将给自己织梦的少女混骗到自己的床上,去做那高潮之后疲累的梦。
梦是欺骗,文学美梦更是欺骗,虚伪的老男人许给你的文学梦是欺骗中的欺骗。
聪慧如房思琪,如林奕含,遇见这种美妙的欺骗,也不免犯傻。美妙的文字包裹着强奸美化成带点“爱意”的诱奸,有爱,怎么能叫强奸,怎么能是犯罪,你说是吗?
李国华是人世间最有技巧,最具道德的骗子,他连自己都骗过,骗个别人,骗那些少女,就像将自己的阴茎插入她们的嘴里,她们的阴道里,她们破了口,呼呼吹风的心里,一样毫不费力。
善良的人有多善良?善良到给人渣找借口,善良到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美貌害老师犯错(不是玛丽苏,对自己的美貌,她真的痛恨)
善良又聪明的人收到伤害会怎么样?她太清楚了,她不能,她什么都做不了,李国华监狱收不了他,他放不过房思琪,房思琪放不过自己。
我齿寒的是什么?我齿寒的是,房思琪对李国华的爱真,对他的崇拜更是真。在他诱奸她之后,她怀疑爱的形式。
当你崇拜的那个,你爱的那个,一边用爱抽插着你,一边让你像狗一样被操。你痛苦地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骗自己,老师是爱我的,爱我的。
她聪明,她骗自己,终究也骗不了多久。他用文字巧言令色,思琪用文字维护尊严。
伊纹是成熟了的思琪,成熟了,柔软了,还是脆弱。因为会爱,一维,她的一维,一次次在酒的迷惑下用抚摸过她的手痛击她。
即使是真的爱,也要给你伤口。绝望吗?有点吧。
毛绒绒的毛毛先生,是救赎,也是映照黑暗的光明。
毛绒绒的爱是温暖的爱,这样的爱,不管是思琪,还是伊纹姐姐,都已经不能,也不敢去拥有。
依婷,扁平的鸡蛋脸,思琪的灵魂分身。脸蛋的粗糙,让她有了平稳的人生。平稳的人生,带来了她最终的平庸。大讲英文,卖弄文字学识,是低级的伊纹,是尚未变异的李国华。
而在李国华原子弹般性事轰炸下的思琪,在文学集中营的摧残下的思琪,在爸妈殷切不要成为骚货的期望下的思琪,再见不到恋情故乡的,不能恋爱的思琪,彻彻底底,把自己变成只会剥香蕉的机器。
不管哪一个分身,都不是林奕含能安睡的故乡,她对文字纯粹的热爱,被文字的欺骗和诱奸撕毁,被李国华利用,被整个社会强奸。她的故事又算什么,是脸书,是推特,是挑人神经的社会热帖,是饶有价值的新闻报道。甚至,连她自己,都在利用,利用诱奸,文学天才,美女作家,即使并非她所愿。
她在咖啡馆边哭边写,越写越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她聪明到,哭都练习过。
她写,她用自己的欲望,呼吸,眼泪,痛苦写。每写一个字,她就在戳破自己的谎言,戳破之后又再重新编造。她在读书会上,念一会儿,停一会儿;说一会儿,停一会儿。她继续不了的时候,会急急地吸气,再抱歉地微笑,仿佛自己对不起整个世界。
她笑着说自己下一本书的计划,我关掉了视频,我知道,永远不会有下一本。
摘录:而且她对生命的上进心,对活着的热情,对存在原本圆睁的大眼睛,或无论叫它什么,被人从下面伸进她的身体,整个地捏爆了。
无论是哪一种爱,他最残暴的爱,我最无知的爱,爱总有一种宽待爱以外的人的性质。虽然我再也吃不下眼前的马卡龙──『少女的酥胸』──我已经知道,联想,象征,隐喻,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
桃花跟他的名气和财富来得一样快,他偶尔会有错觉,名利是教书的附加价值,粉红色情书才是目的。铜钱是臭的,情书是香的。
学生爱他,总不好浪费资源,这地球上的真感情也不是太多。
他想到的第一个譬喻,是唐以来的山水游记,总是说什么丘在东边十几步,什么林在西北边十几步,什么穴在南边几十步,什么泉在穴的里面。像是形容追求的过程,更像是描写小女生的私处。
他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罪恶感是古老而血统纯正的牧羊犬。
忧郁是镜子,愤怒是窗。可是她要活下去,她不能不喜欢自己,也就是说,她不能不喜欢老师。如果是十分强暴还不会这样难。
既非想念亦非思考,就是横在脑子里。
他们的事是神以外的事。是被单蒙起来就连神都看不到的事。
从很年轻的时候,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时候,她就对我很好,好到后来每个人都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要负责,我就负责,负责娶她。
不是她选择知足,而是她对不足认命了。
什么样的关系是正当的关系?在这个你看我我看你的社会里,所谓的正确不过就是与他人相似而已。
她很愉悦,又突然隐约感觉到头手还留着混沌之初,自己打破妈妈颠扑不破的羊水,那软香的触感。她第一次明白了人终有一死的意思。
她看见神用名为痛苦的刃,切下她硕果仅存的理性,再蛮不在乎地吃掉它,神的嘴边流出血样的果汁。
本来,这个社会就是用穿的衣服去裁判员一个人的。
看着自己的肉体哭,她的灵魂也流泪了。
那么美的笑容,如果不是永远被保护在玻璃雪花水晶球里,就是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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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爱让她相遇死,她不得不去——《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林奕含
可以忘记丑恶,可是丑恶不会忘了我。
我怕消费任何一个房思琪。我不愿伤害她们。不愿猎奇。不愿煽情。我每天写八个小时,写的过程中痛苦不堪,泪流满面。写完以后再看,最可怕的就是:我所写的、最可怕的事,竟然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而我能做的只有写。女孩子被伤害了。女孩子在读者读到这段对话的当下也正在被伤害。而恶人还高高挂在招牌上。我恨透了自己只会写字。
「等待天使的妹妹」,我在世界上最不愿伤害的就是你,没有人比你更值得幸福,我要给你一百个棉花糖的拥抱。
我永远记得散场之后搭电梯,马尾女孩的手疲惫而愉悦地撑在扶手上。无限地望进她的手,她的指甲形状像太阳公转的黄道,指节的皱纹像旋转的星系。我的手就在旁边,我的手是解题目的手,写文章的手,不是牵手的手。六层楼的时间,我完全忘记方才的电影,一个拳头的距离,因为一种幼稚的自尊,竟如此遥远,如此渺茫。
思琪,奕含,那么多的思琪和奕含,千千万万的你们,死亡并不是离去。有人替你们留下,最起码,我替你们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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