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进门,四爷爷四奶奶就站了进来,三年不见,他们还是老样子。四爷爷穿着灰蓝色西装,打着同色带斜纹的领带,还是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头发更少了,秃顶明显。四奶奶还是一头小卷发,穿着蓝绿色的鲜亮外套,只有最上面的扣子扣着,露出里面黑色的打底衫,虽没有金项链的点缀,但依然富态。
“四爷爷四奶奶好!”我腼腆地打着招呼。这次,我没有鞠躬。
“我们这次回乡省亲,听你爸妈说你在南京上大学,特意在返程时转道过来。”四爷爷慢条斯理地说着,“不知道你在哪个院系,我们找你费了好大劲。”
“整个学校好几万人,幸好没有与你重名的,否则找你更是大海捞针。”系主任微笑着说。
我一时无语。在填报志愿时,漫无头绪的我想起四爷爷说过的律师职业,随后在第一志愿里填了本校的招牌专业“法学”。对于我学的专业,爸妈当然知道,不告诉他们,还是对几年前的事没有放下吧。
这时四奶奶轻碰了一下四爷爷。四爷爷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张钞票放入我的手里:“一点小心意,给你学习用。”
我礼节性地推辞了一下,眼的余角瞥见系主任好奇的神情。四爷爷真是的,当着外人的面给我钱,并且给的……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在五百元左右,四爷爷给的一百元相对不少,但比起他们的经济实力,还有上次他们来时爸妈的付出……
妹妹三岁左右的时候,五岁的我带着她出去玩,碰到一位卖豆腐的大娘。大娘看妹妹大眼瞪着挺可爱,就在豆腐的一角小心地切下一小块递给妹妹。妹妹接过来很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话。童言童语,却令大娘羞红了脸。
“一点点!”不知怎的,这句话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出了系办公楼,我默默地跟在四爷爷四奶奶后面。从教室里出来时同学们那一双双眼睛……如果他们知道我的亲戚来自台湾,那该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四爷爷为什么不大方一些呢?……
出了学校大门,随着四爷爷一个招手,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面前。“我们从台湾来,想去总统府雨花台几个景点一转。包车一天,费用是多少?”四爷爷问。司机眼前一亮,连忙下车:“三百元一天。”“贵了,便宜点!”四爷爷讨价还价。司机显出为难的神色:“老爷子,我们都是这个价。”“行,行!”四爷爷摆摆手。
我没有说话。平常我出行多是坐公交车,为了节省,还经常“11路”(步行),从来没有坐过出租车。我不知道三百元一天是多还是少,但对四爷爷的谈价本能地皱了一下眉。
站在总统府这座宏大的建筑面前,四爷爷表情凝重。进去吗?四奶奶探寻地望着他。“从外面看看就可以了。”四爷爷轻轻说了一句。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一观呢?真是想不通。我仍然没有说话,但在心里打着问号。
走在玄武湖畔,旁边一个个小店牵引着我的视线。时值九月份,我穿着高中时代的绿色乔其纱衬衣,外套一件米色的棉麻马夹,自觉略显寒酸,对小店挂在外面的花花绿绿的衣裙,一而再投去渴慕的一瞥。
“给你买件衣服?”四奶奶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
“不用不用。”我连忙羞涩地说。
四奶奶没再坚持:“这些小店的衣服太次了,要买就到商场买。”
我搀着她胳膊的手悄悄地松开了,望着对面一个正在吹肥皂泡的小孩。泡泡在阳光的照射下美丽极了,像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气球。但一阵风吹来,彩色的泡泡瞬间消失了。
与四爷爷四奶奶挥手告别。我不由自主地摸摸脖子,那条细细的项链藏在衬衣里面,外面根本看不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