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小说是一次听到老师讲有的地方砍倒老树,村人遭了厄运的事,猛然有了些这样一片微小说的念头,但究竟是没有明确的主旨,或许只是看看笑笑充数的而已。
老树老树
百年的老树轰然倒下了。
一群人来到这里,被一辆挂箱货车运到这里,挂箱里是不计其数的电锯,线锯,斧头。这辆车明显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的历史了,还喷着乌黑的尾气。路也并不平整,车开在上面,很颠簸,摇摇晃晃地,轰轰烈烈来到这里,呼啸着,怒吼着。跟一切施工包工头所喜欢的工作车一样,这辆车的戾气仿佛一口吞下这里尘封的,腐朽的一切,并全部换上新的。杨师傅坐在副驾——也就只有他作为头头,有这个资格既不需要开车,也不需要坐在后面简陋的翻斗里。他一边看着手里厚厚的账本上主顾的要求,一边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院子里一直都栽着这一棵老树,树尺许粗,或许有七八丈高,没有人清楚这棵树活了多少年,又说四五十年的,又说上百年的,也有说上千年的。树顶枝繁叶茂,早春的嫩黄早已不见,剩下的都是已经成熟了的浓密的绿色,树梢上的叶长得已经很茂盛,下面受光照较少的还是小小的青翠,没有十分宽大。树干受光远远少过树梢,白天里整个院子有近一半空间都是阴凉地,树根有些顶破土壤,露出来,常都是潮潮的,常年生着许多苔藓、蘑菇。树旁边的的屋中走出一个男人。
“哈哈,杨师傅是吧,哈哈,之前说下的,就是这棵树,这树的料子不错,我们也没地处理,砍完木材就送你了吧,看着……能不能再便宜点?”
杨师傅看了看,总觉得不太对,这棵树太大了吧,不太好开工。但是他接着觉得令他认为这树不对劲的不是开工难度大的问题,总觉得另有不对劲的地方。
“您这树树龄多大了?”小李考上前问了一句,杨师傅平日总说小李干活方法妙,能吃苦,几个跟杨师傅的人里也是他赚的最多。
“可能上百年吧,我也不清楚,至少我们家四代人在这住了,也差不多了。”男人也不是非常确定了。
小李趴到杨师傅的耳畔“大哥,这活要不要算了,不是有好多网上说砍古树会遭厄运么。”
杨师傅突然想通,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是这树的树龄,但是像小李这样迷信的说法他是不肯信的,“你干活挺好,人倒还迷信,怎么可能呢,都是谣言吧,哪有真发生的。人家主人在这呢,这样不好。”杨师傅觉得小李说的有点可笑了。
小李觉得有点委屈,但见杨师傅说的也对,就站到一边,没说什么。
杨师傅想走上去说说那木材的问题,他并不想要那木材,也不想减价。忽然觉得身上好像滴了一滴水,发觉要下雨了。男人赶紧走上前,“杨师傅咱先开始吧,我觉得快要下雨了,咱钱的事等着慢慢说,钱好商量。
“嗯”,杨师傅明白这样一来对方肯定就会大砍一笔,但是他又不想放弃这件活,就只能先开始了。
杨师傅领着他那一帮人,开工了起来,在树的四周拉出一条黑线。杨师傅想叫小李来试试,回头一看小李不在,其他人说是去上洗手间了,杨师傅只能叫另一个人拉动电锯,从那黑线标记处划了过去,木屑迸飞,四周人都以手遮面以作躲避,两个人在另一侧不远处做接应,以防有人砸在这棵即在空中倒下的巨树。不一时,树便分成两截。
“轰”的巨响一作,这棵树便躺倒在地上。
“轰”又是一声,突然一声雷霹雳下来,接着雨一瞬就大了。开始不断地打到几个扛着被截下的巨树的帮手身上,杨师傅看不妙,急忙收拾起锯木的工具,装到大工具袋中。接着就又是一声霹雳,打到了杨师傅旁边的一棵树上,树瞬时就发出焦糊的味道,滋啦啦地作响。
“杨师傅,你们先进屋躲躲吧。”男人见下雨了,觉得这样一进屋,就有砍价的好机会了。趁这个机会,好好跟杨师傅谈一谈,坐下来喝点酒,缓一缓下雨的气氛,顺便就讲这棵树运走,不必麻烦自己了。
“先放在那吧,小心点。好,快进来,先进屋躲躲吧。”杨师傅见真的下大了,只能先进屋躲躲了。
杨师傅赶紧叫他的帮手们进屋,将身上擦干,小李这时匆匆跑进来,浑身已经被雨淋湿透了,杨师傅叫他把衣服脱下来拧干,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递给小李“找个毛巾擦干了,然后先穿上我的,别嫌弃,别冻着了”,接着转过头面向男人,“给我个毛巾,干布什么的也行。”男人不敢怠慢,接着找了条毛巾递给杨师傅,杨师傅接着递给小李。男人想趁此跟杨师傅说说价钱,“杨师傅。”,男人在背后叫了一声,杨师傅根本没有搭理的意思,又在自己的内衣上披上一件外套。
杨师傅觉得这件活不仅弄得一帮人身上都着了雨,小李浑身都湿透了,看来迷信居然成真了,起码这场暴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了,好在躲得及时,不然更可怕的灾祸都有可能发生。“木头不要,价钱不降,现在我们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小李还淋湿了,没多要你的就不错了。”杨师傅不想跟男人讲价,他觉得这一件活在一开始就不该包下。
男人见杨师傅不肯降价,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窗外一直是雷声大作,也一直没有停息,很难看到闪电在哪里,也就只有稀稀疏疏的一两到亮光划破天际,但雷声却远多的很,开始一声接着一声,突然劈头盖脸地“轰”的一声打在屋里,有时候三四声几乎同时作响,屋子里的人都坐在那里,没有人说一句话。雷声不止,狂风一直呼啸,原本正午的晴天全部被一片阴霾这得严严实实,不见日光,茫茫一片黑,闪不断劈在周围的树上,树随狂风乱飞,房顶上的旧瓦乒乓落下,窗上的雨,不断被冲去。
杨师傅等雨一停,接着带着他的帮手们走了。
“都快到夏天了,这棵树还能给院子里遮遮阴,况这棵树都差不多得一百来年了,祖宗留下来的,何必如此呢?”
“我不管,这破树遮着咱院子里光了,再说,孩子都快三岁了,老是往院子跑了,院子里多了光,花草长得好,孩子长得也好了,多跟自然打打交道。”
“哎……反正我觉得不太好……”
妻并不想让他将这上百年的树砍掉,毕竟长寿——即使是这棵树的长寿,祖先不知道几代人在这树下趁着阴凉。妻也曾想过仲夏夜,树下四世同堂的美好,但看到孩子每日都到院子中跑跳,也就一天天的把不快忘却了。院子里阳光多了起来,不再像往常一般阴冷,院子中长出了好些花草。树桩开始一点点的抹平,变得圆滑,妻放个菜篮,男人坐在这休息,孩子常常高高地站在树桩上环顾院子四周,看着院子中一切植株旺盛,也就只有树根的角上还是一直潮湿。
一日,他看到妻回来时左手篮子中一只鸡,篮子底下是蘑菇,妻回到家中,随手就将篮子搁到树桩上,把鸡提到厨房中。
“嘿嘿,今天怎么了,要炖鸡吃啊?”
“你倒好!你儿子的生日也忘啊?!”
“噢!”,他点着手算了算“你瞧我这坏记性。”
他看到一旁的儿子正玩那一篮蘑菇起劲,小嘴还嘟囔着“今天我过生日,吃蘑菇,这里一个,这里一个,这里……哎,这里还有好多蘑菇啊!”,他猛然觉到欣喜,儿子一日日看着没什么变化,经时间一打磨,竟然长起来了,马上就可以上幼儿园,接着又是小学,中学,大学——自己没读大学,一定要让儿子读大学,而且要去县城里读大学,就业,成家,生子。想到这般地步,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种下的瓜结了果,比那种种作物的感觉还快乐。
晚饭过后,一家人都上床睡觉,孩子突然说“我不舒服”,他和妻愣了一下,妻逗孩子说“小馋猫,肯定是你吃了那么多鸡,撑的”,他听了,也觉得自己好似也不舒服,但想到自己喝了三两酒,也就没说什么。
第二日,杨师傅干完活,和跟班们下馆子,饭中,看到电视机上,县频道上报道的一家三口误食毒蘑菇身亡的新闻。
“当时就是这位邻居去死者家中拜访,才发现这一情况……‘当时,我就是来借个杀虫剂,没想到进屋没人,卧室里……’”
“大哥,这不就是上个月请咱砍树的哪一家吗?”
“这种上了年纪的树是砍不得的,我就说,肯定要遭咒的!”
“都别说了!——”,杨师傅皱了皱眉,“吃饭!”
他抓起筷子和馒头,刚想夹菜,就愣住了。
“谁点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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